七點半鐘剛過的朝陽,已有幾分熾熱。
從秀山家園始發的五路公交車,在經過蔣家園前街時,習慣坐上公交車就戴大口罩遮住大半張巴掌大小臉的胡婕,禁不住朝某個巷子口望去。
她記得那個孤僻的身影就住這個巷子裡的某棟居民樓里,無數次乘車從這裡經過,都會忍不住朝這個巷子口張望,說不定什麼時候會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裡面走出來。
畢業多年,她還是會不時想起那張多少有些稚嫩卻英俊的臉,以及別人學習上有疑難找到他時那說不出是太過自信還是不屑一顧的眼神。
胡婕情不自禁的想,要是那時的自己沒有那麼爭強好勝,又或者在那麼多次從學校返回市區的中巴車上,自己不是總孤零零坐在最後排,而是主動走過去打聲招呼,說不定兩個人現在也是不錯的朋友吧?
而他或許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也是從城區到獅山縣中借讀的學生吧?
蔣家園一帶是船機廠職工家屬集中居住區之一,公交車剛進站,就見有好幾雙手沒等車停穩,就迫不及待的扒住車門。
在車門打開的瞬間,乘客就像洪流沖湧進來,之前還有很大空隙的車廂,幾乎瞬時間被塞了滿滿當當。
從這個站台上車的,絕大多數都是趕往郭里園廠區的船機廠職工,又都是左鄰右舍,大家「嘻嘻哈哈」上車甚是熱鬧:
有個別男女借著人群的擁擠貼在一起,心臟刺激得砰砰亂跳。
有一個人睡遲了,匆忙起床,手裡高舉著剛出鍋還熱騰騰的油條擠上車,卻冷不防不知道被誰伸手扯去一截。
「哎呀,郭宏判你這孫子,別偷我油條!我肚子都快餓癟了呢!」
「你把油條舉這麼高,我還以為這孫子終於良心發現,知道做人就要多請客呢!」郭宏判將一截油條都塞嘴巴里,嘟嚷道。
胡婕看著車廂里瞬間熱鬧起來,儘可能貼著車壁而坐,給站的人騰出更多的空間來。
「郭晉陽的小舅子這次總算是踢到鐵板上。你們知不知道,他昨天上午被帶上警車的時候,整個人都癱了下來,硬生生被拖上警車的,都還尿褲子了?你們說他至於嘛,拘留十五天,開除公職,關半個月出來不能再回船機廠作威作福,但靠著郭晉陽隨便做點生意,還不是一樣吃香的喝辣的?至於怕成那樣!說到底就是個沒用的貨色!」
「聽說程德彪跑蓄電池廠,就是沖那個女的去的。要不然蓄電池廠從上到下都沒幾滴油水,他樂意去當個副廠長?可惜了,都跑過去當三四個月副廠長了,也沒能撈到一口葷的吃,還鬧出這麼大的一個笑話。郭晉陽的老臉都給他丟光了。」
「那個女的得有多漂亮,叫程德彪這麼惦記?三產公司好好的副總不干,有財不發,跑蓄電池廠去?」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聽說那女的長得跟電視明星一樣,賊他媽水靈,程德彪要是能吃到口葷的,進去關半個月絕對不冤的那種。不過,我聽說程德彪踢中的那塊鐵板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仗著有個當市委辦主任的好爹,也沒有少玩弄女性。說不定也是沖那個女的去的,看到程德彪當著他的面動手動腳,這才火冒三丈。要不然,至於發那麼大脾氣,直接動手拿茶杯砸人嘛?」
「那塊鐵板是蕭長華的兒子,我聽說過,不是什麼好玩意。這孫子以前在一個鄉鎮工作,就一肚子壞水,沒有少玩弄婦女,有一次玩過火差點被抓起來判刑,應該是叫蕭長華保下來了。說起來蕭長華也是官運亨通啊,在我們廠就一路青雲直上,坐到分廠廠長,又跟陳富山調去市里。前兩年陳富山倒台,還以為他沒有進去,也得坐一輩子冷板凳呢,沒想到轉眼就巴結上新市委書記,還提了正處。蕭長華現在在市里,比郭晉陽還要光鮮耀眼,不比普通的副市長差。」
「副市長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副地市級,哪裡是蕭長華能比的?」
「你懂個嘚兒!市委副秘書長、市委辦主任是市委書記的大管家,誰辦事不求著他?在東洲蕭長華說句話,絕對比一個副市長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