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州城下。
楚軍已經在挖第六道壕溝了,也開始築造第三道土牆。這次的土牆不再只是齊胸高,而是足有丈高,這道土牆距離蓋州城牆只有不到五十步。
這道土牆更高了,也更厚了,足有丈多寬,說是土牆,倒更像是一堵大堤。而且這堵堤還是波浪曲折,並不平直,有許多突出的稜角。每個稜角處,還是一座更高的棱堡,上面架著大炮。
突出的稜角炮台之間,是牆頭馬道,上面靠蓋州一面建有一堵女牆,後面站著不少的輕步兵火銃手。
兵圍蓋州已經半月,楚軍的炮也打了半月,工兵們更是指導著步兵們把蓋州城外挖出了六道壕溝,建起三堵土牆,一直到包圍圈逼近到了城下五十步距離。
蓋州城牆此時已經是千瘡百孔,到處都是豁口。孔有德的叛軍早在數天前就已經徹底放棄了堵修缺口了。早先他們也試圖把大炮架到城頭,還擊楚軍。可每次他們的大炮一開火,便會立即受到十倍百倍的還擊,轉眼間就把他們的火炮連炮兵給轟成了渣,幾次下來後,孔有德不多的火炮全沒了。
到現在,孔有德的炮被炸光了,炮兵也死的差不多了。城牆也都被轟出無數缺口,他們根本無力阻止楚軍步步逼近,蓋州城牆上的敵樓、城樓都被轟塌,城頭上守兵都站不住腳。
「這是什麼戰術?」
新從京師趕來的李春江驚訝的望著蓋州城,疑惑不解的問劉鈞。他剛剛被授任為遼東巡按御史,原本朝廷有遼東巡按,不過如今遼東遼西分為兩大鎮,因此遼東也另委派督撫巡撫監軍等一套官員。
李春江是新科狀元,以庶吉士在翰林院任職還不到半年,皇帝欽點他來遼東,正是看中他當年一手建立起九頭鳥,跟劉鈞關係不錯。遼東巡按雖只有正七品,可卻是代天子巡狩。大事奏裁,小事立斷。官低卻權重,算是遼東這個新設大鎮的上官之一。
站在他身邊的劉鈞應道,「這叫溫水煮青蛙,步步為營,讓敵人無懈可擊。」
李春江點點頭,「溫水煮青蛙。還真說的確切。一開始水不熱,青蛙在鍋里游。等水慢慢熱起來,他想跳都跳不了了。孔有德被繼業兄如此圍困,除了等死毫無它法。」
巡撫范志完卻覺得劉鈞多此一舉。
「其實炮火轟擊之下,蓋州城牆早就多次缺口,叛軍也志氣不振。若早發起衝鋒奪城,蓋州城早一點而下,何至打了半個月時間。」
「范撫台難道不曾聽說過困獸猶鬥?五萬叛軍可不是小數,尤其孔有德所部叛軍實力還很強勁,做戰很是兇狠。若只是城牆一破。就衝鋒奪城,你知道這樣的豁口爭奪戰,得填多少人命進去嗎?就算奪下了豁口,殺進城去,也不代表就已經贏了戰事。城中街巷亂戰,我方炮方將無法支援,因為混戰一起。炮火就容易傷到自己人。」
劉鈞搖著頭向李春江解釋,也算是向范志完等一群文官內臣們解釋。
「我軍三萬,叛軍五萬,我軍數量上還占弱勢,在這種城池攻防戰中,其實我們是處於不利局面的。若城中街巷亂戰。我方的火炮不但無用武之地,而且我們最倚重的火銃威力也大減。」
城中街巷戰,很不適合火槍隊陣列排隊射擊,而始終有著精度問題的燧發滑膛槍,如果形不成規模,是很難對抗那些冷兵器的士兵的。
正因為這些原因,劉鈞才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過要用傳統的攻城戰法。
叛軍戰鬥意志頑強。作戰兇猛,不會城池一破就崩潰投降。而且劉鈞根本就沒想過要用人命來填,換取這場勝利。
「固然會有這些麻煩,可將士們依然可以一舉奪勝。」范志完堅持道。
「可撫台知道若按你說的戰法,固然能拿下此城,取得勝利,可要死多少人嗎?三千五千還是一萬?」劉鈞反問。
范志完不以為意的道,「戰陣總是難免傷亡,慈不掌兵啊軍門。」
劉鈞從鼻孔里發出一聲冷哼,「戰陣確實難免傷亡,我麾下將士也確實不怕死。可這並不意味著我就能夠不把傷亡認真考慮,可以隨意的揮霍將士們的生命。做為一軍統帥,將士們把生命託付於我,我對每一位將士的生命都負有重責。該上的時候,我們九頭鳥上下沒一個會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