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之。」李自成輕聲喚道。
空氣里飄蕩著雪花,一場大雪不期而至,深山裡越發的寒冷。李自成已經不復昔日闖王威名,他此時身處大渡河邊的大雪山下。這片險要偏僻的地區,在明時屬於四川,隸屬天全六番招討司,而現在卻劃歸漢西康省滬定縣。
眼下的形勢比之從西安敗逃入終南山時還要窘迫。手下的兵馬越打越少,如今李自成手底下所有的兄弟加起來還不到三百人。更要命的還是如今的形勢。
川中已經站不住腳了,這幾個月來他們不斷的逃竄,可每到一地,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官軍找上門來,他們又得突圍逃亡。每一次突圍,都會有不少兄弟被擒殺。每一次逃亡,都會有不少人馬脫隊逃跑。
他們一路逃到了這大雪山下,躲進了這最偏僻荒涼的地方。雖然暫時甩開了追兵,可這寒冷的天氣,以及糟糕的補給,也讓他們越發的艱難。
李自成心中煩悶,之前他被秦良玉擊敗後,還想率部前往雲貴。雲貴土司叛亂,讓李自成看到一線希望,可誰料到數省的叛亂,居然這麼快就平定了。
而四川境內,不但駐軍眾多,且有大量的預備役和鄉軍民兵。村寨聯防,家家保甲,使得四川就如一張嚴密無比的大網,他們走到哪都會被告發,難以藏身。
李自成的侄兒,一隻虎李過垂頭喪氣的回來。
李過三天前帶著三十多名老兄弟外出,前去打糧。結果出去三天,卻一粒糧也沒有帶回來,去時三十七人,回來時只剩下了二十一人。
「叔,附近各地都改土歸流了,朝廷在這邊設府置縣,派兵駐軍。還編了預備軍和鄉軍,下面還有民兵、民警,每個村寨都有民兵。都有武器。各條大路上,還設有兵站崗哨。尤其是現在各地百姓都弄了身份牌,出縣界,還得有鄉派出所的路條。若出府,還得由縣警察分局蓋章。不但入城要查,走路上也要查。」
他們下山後本來是想要買糧,可下面村寨里的人一見他們陌生面孔,買的糧還多。立馬要求查看身份牌,他們自然沒有,對方便不買。他們又去了另一個村寨,結果對方同樣要查身份牌,李過拿出一大錠銀子,想用錢解決。結果對方猶豫了一陣後收下來,然後說同意賣糧。
正當李過鬆一口氣的時候,誰知道那村長卻暗中派人去報告上鄉里。鄉長立即帶著派出所和民兵隊的民警與民兵趕來,雙方一場交戰,李過和手下共三十七個老兄弟。居然還落了下風。
那些民兵民警地方熟悉,突然襲擊,還配有火槍、手雷等,一番交戰,李過損失了十六個兄弟,狼狽逃了出來。
看著李過狼狽的樣子,李自成也無法責怪他。
他們如今刀槍不整,弓箭不足,弟兄們士氣不足,甚至連飯都吃不飽。整天東躲西藏,哪裡還有什麼戰力。
連李自成,都吃了好幾天的野菜了。
「殺匹馬!」
李自成無奈的揮手。
「叔,咱們現在就剩下不到一百匹馬了。人手一匹都不夠,萬一官軍殺來,咱們沒馬可就跑不過了。」李過連忙道。
「家裡斷糧兩天了,這大雪封山的,想打個獵物也難,連弄點野菜都難。再沒飯吃。大家就跨了,況且,我們也沒有糧草餵馬。」
劉宗敏與袁宗第幾個老兄弟走了過來。
他們看到李過的樣子,也明白這次又是空手而歸,不由的齊齊一嘆。
「闖王,咱們不能束手待斃。要我說,就找個小點的寨子,咱們趁黑摸去,搶些糧填飽肚子再說。」
李自成有些猶豫不決的道,「如此一來,那可就暴露了。」
他也是沒有料到,官軍會追的這麼緊,連這種荒僻之地,官軍也是一直緊咬不放。
「他娘的如今這四川,四處剿匪平亂,各地的山寨杆子也都被一一剿滅,要不就是主動下山接受招安。要不然,本來我們還可以去滅一兩個小杆子,也能搶些糧草,甚至增加點人馬。」
李自成等人都感受到了四川的劇烈變化,以前李自成也打進川過。僅僅不到十年前,那時的四川還剛經歷奢安之亂,到處都是一片混亂,沿路大杆子小杆子亂得如毛,山匪馬賊甚至是土司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