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弓道:「天下間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
羅獵道:「不排除有人想要利用他們故布疑陣的可能。」
張長弓並不明白他的意思,問道:「什麼故布疑陣?」
羅獵道:「我聽說黃浦於家懸賞了十萬大洋來抓我,這麼一大筆錢必然會讓黑白兩道聞風而動,如果我估計得不錯,咱們來徽州的消息已經被人悄悄散布出去了。」
張長弓道:「那豈不是麻煩?」
羅獵道:「根據我和邵威今晚的談話,海龍幫出現在徽州很可能只是為了背鍋。」
張長弓道:「背鍋?」
羅獵想了想道:「看來咱們有必要跟海連天談一談。」
張長弓道:「有這個必要嗎?」
羅獵道:「誰也不甘心被別人白白利用。」
海連天的這個夜晚睡得並不安穩,夜半,他從榻上爬起,習慣性地去摸煙槍,卻摸了一個空,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他的內心,海連天伸手向枕下摸去,準備拿出藏在枕下的手槍。
卻聽到一個平靜的聲音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白費力氣。」
海連天看到了火光,一個年輕人坐在桌前,點燃了蠟燭。
海連天的一隻手伸入枕下,他並沒有摸到手槍。借著燭火的光芒,他看到了羅獵,看到桌上有一柄手槍,而那柄手槍恰恰屬於他自己。
海連天笑了起來,久經風浪的他迅速鎮定了下來,輕聲道:「羅獵?」
羅獵點了點頭:「海大當家好!」
海連天道:「不怎麼好!」他說得是實話,無論是誰,在半夜被人潛入房間內,被人摸走了手槍的感覺都不會太好,更惱人的是,這一切都在他全無覺察的狀況下發生了。
海連天道:「邵威那個笨蛋!」不用問,羅獵一定是跟蹤邵威找到了自己,可他卻怎麼都想不透,為何羅獵如此從容地進入了自己的房間裡,向來警覺的自己居然毫無覺察?難道自己真的老了?又或是抽了太多的煙土,日積月累的吞雲吐霧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毀掉了他的身體。現在並不是分析原因的時候,他知道羅獵來這裡的目的應當不是謀殺,否則根本不會給自己醒來的機會。
海連天道:「你來殺我?」明知對方的目的不在於此,還是提出了這樣的問題,他需要確認羅獵對自己並無殺念。
羅獵道:「我和海龍幫無仇無怨。」
海連天道:「在東海你殺了我不少人,令我損失不小。」
羅獵道:「我不喜殺人,可別人要殺我的時候,總不能坐以待斃。」
海連天哈哈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東海的事情起因在於自己,羅獵雖然幹掉了他不少的手下,可海連天並無怨言,事情是自己挑起的,技不如人又有什麼好埋怨的。如果說仇恨,罪魁禍首是任天駿,如果不是他委託給自己那個任務,海龍幫也不會蒙受如此之大的損失。
海連天慢慢坐起身,禁不住打了個哈欠,不是困,而是菸癮又犯了,羅獵打量著眼前這位威震東南沿海的海盜頭子,一個被煙土綁架的人,縱使他的過去再風光,也註定一步步走向滅亡。
海連天道:「你不必多想,這次我來徽州,目標不是你。」
羅獵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說不定你我都是別人的目標。」
海連天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心中已經斷定羅獵此來應當不會對自己不利,一顆心也徹底放了下來,目光四處搜索自己的那杆煙槍,終於在床頭一角找到,伸手將煙槍端了起來。
羅獵提醒他道:「這東西對身體可沒什麼好處。」
海連天道:「習慣這個東西相當可怕,明明知道沒有好處,可一旦習慣卻割捨不掉。」抬起頭望著羅獵道:「黃浦於家想讓你死,開出的價碼實在讓人心動。」
羅獵道:「於衛國的死和我無關,於家是被人利用了。」
海連天道:「這個世界人和人之間的關係說穿了都是相互利用,你來找我的目的不也是如此嗎?」
羅獵道:「海掌柜說話真是直白啊!」
海連天道:「現實比我說得更加殘酷,我這輩子做盡了壞事,可很少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