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無求庵的第二日,溫鳴謙就帶了桑珥去博望山的玉真觀。
和長公主約定的日子到了,溫鳴謙不敢怠慢。
「才過了多久,這山上的樹葉都落光了,想著第一次來的時候,還還是一派大好秋光呢!」桑珥扶著溫鳴謙的轎子,望著四周說,「這時間過得可真快。」
山間樹木枯瘦,落滿了殘雪。
「是啊,一兩個月眨眼就過去了。」溫鳴謙道,「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明白什麼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了。」
到了山上,離著觀門還有幾十個台階的時候,溫鳴謙下了轎子。
上山風大,格外寒冷。
桑珥急忙把溫鳴謙披風的帽子戴上:「阿娘背著些風,這山風很烈呢!」
長公主的屋內焚的是溫鳴謙送的香。
「上山辛苦,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長公主今日穿的是一身蜜合暗花綢絲綿長袍,圍著塞外進貢的羊羔絨披帛。
身材纖細的她坐在那裡尤顯嬌小,看上去比實際年紀小上許多。
「多謝長公主,這茶好清香,格外叫人凝神。」溫鳴謙捧起茶杯,建窯的兔毫盞,是喝茶的珍器。
「南越進貢的,我喝著也就那麼回事。你若喜歡,回頭叫玉壺給你帶一罐。」長公主一面摩挲著蜷臥在她腳邊的獅子貓一面說。
玉壺就是伺候她的小宮女。
溫鳴謙又謝過了,讓桑珥把帶來的東西呈上來。
長公主纖纖玉指拈起還帶著涼意的瓷瓶,輕嗅著香氣,不經意地說道:「聽說你的兒子成了諸葛夫子的關門弟子,真是好大的榮耀。」
「殿下過獎了,這孩子也只是運氣好而已。」溫鳴謙自謙道。
「別的事情或者僅憑運氣好就能得到,可這事卻是不能的,足見你兒子是人中龍鳳。」長公主一笑,用玉簪挑了些許香膏,輕點在手腕內側,「兒多肖母,你們母子都是天分高的。」
「民婦不過是個蠢笨人,今日得長公主金口誇讚,真好似得了敕封一般,大約以後就會越來越伶俐了。」溫鳴謙笑著說。
長公主是先帝唯一血脈,當今聖上特許其可以敕封五品以下官員誥命,所以溫鳴謙這麼說也屬實。
長公主卻在聽到她自稱民婦以後笑了:「聽說你已與那宮二和離了,如今住在哪裡呢?」
「住在無求庵,那裡還算清淨。」溫鳴謙說。
她和離也才兩日,就算從提出和離那日起到現在也不過五天。
避世清修的長公主居然一清二楚,可見她並未真的將自己與俗世斷開。
「可能跟說說你為什麼要和離嗎?」長公主抬眼看著溫鳴謙,眼神中帶著審視。
「民婦說出來還請殿下不要笑話,」溫鳴謙在長公主面前始終都保持坦誠,「在民婦心裡早就與他恩斷義絕了,不過是捨不得兒子。如今既然兒子有了安身之處,我也就沒什麼可顧忌的了。這些年我都覺得自己頗為委屈,可陳年舊事反覆提起來又還能翻出什麼新花樣?倒不如好聚好散,各自過各自的日子去。」
「說起來你也算決絕了,換成旁人大約想著在宮家總比寄居在尼庵里要體面得多。」長公主說,「想必有不少人說你是傻子呢。」
「旁人如何評論民婦左右不了,民婦唯一能做的也不過是遵從本心罷了。」溫鳴謙道,「我知道自己所做未必明智,可鳥雀尚知寧鳴而生,不默而死。終究是難以違背本性。」
「現在有骨氣的人真是越來越少了。」長公主搖頭,「沒想到從你這小女子身上竟看到了傲骨。」
「民婦惶恐,怎能擔得起傲骨二字?」溫鳴謙紅了臉。
「你祖輩便是有名的忠臣,如今雖然式微,精氣猶在。」長公主說,「讓我試試你帶來的東西。」
侍女又重新上來添茶,琥珀色的茶湯,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