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父親生氣了,大孝子徐琨連忙勸道。
「老爺,蔡國熙為江蘇布政右副使也休想動我們徐府。這次他沒有海公撐腰,再說了,家裡有老爺在,猶如定海神針。」
「不!」徐階背著手,在亭子裡走動著,十分煩躁,「為父還沒有操心到蔡國熙的事。」
「老爺,那你生氣什麼?」
徐階緩緩搖著頭,臉色鐵青。
「蔡國熙與我徐府的過節,朝野皆知!他出任江蘇布政右副使,肯定是主持江蘇田地清丈,對我徐府意味著什麼,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
這麼大的事,朝堂上無一人告訴老夫。張叔大不說,老夫在京里的兩百門生,也無一人來信提醒老夫。
最後老夫還是從《政報》上才知道此事。
老二,你知道意味著什麼?」
徐琨臉色大變,極其難看,忍不住抱怨道:「張叔大,這隻白眼狼!」
徐階扶著石桌上,緩緩地坐下,他的心矛盾極了。
他知道師生之情維持不了多久。
等自己這位前首輔離開中樞三五年,自己這杯滾燙的茶涼得差不多,這師生之情也就差不多。
可自己才離開多久,半年不到,就這麼涼了?
不應該啊,張叔大不是這樣的人啊。
可事實擺在眼前,蔡國熙出任江蘇布政右副使,京城裡的門生無一人寫信告訴自己,張叔大也沒有寫信來。
真是太讓心寒了。
心寒之後徐階心底湧起一陣驚慌。
他覺得自己突然被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里,一會海浪拋到空中,沒著沒落的。一會又掉進谷底,一直往下沉。
隨著這樣的飄蕩起伏,徐階心裡的驚慌越來越盛,仿佛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抓住他的心,捏得死死的,喘不過氣來。最後把他的心捏得粉碎,隨風飄蕩,整個胸膛空蕩蕩的,再無其它。
想不到我徐階宦海浮沉一世,最後落了個眾叛親離,無依無靠的下場。
可憐、可悲、可哀啊!
徐階左手扶著石桌,右手撫著胸口,低著頭,閉著眼。
徐琨還在那裡痛斥著張居正等人的忘恩負義,只是他的話就像一群蒼蠅,先是徐階的耳邊轉來轉去,隨即又飛遠了,遠到像是蘇州的蚊子,在那裡嗡嗡地亂叫著。
「老爺,老爺!」
一位管事提著衣襟,滿頭是汗地跑過來。
還在滔滔不絕怒斥叛徒的徐琨被打斷,惱怒地喝問道:「什麼事?」
「信,京里的急信。」
徐琨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身邊一道人影閃過,嚇得身子往旁邊一躲,睜眼一看,才看到是自己的老父親。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管事面前,伸出手來。
「信。」
管事連忙雙手把信呈上。
徐階雙手拿起,高高舉起,就著陽光,終於看清楚落款,臉上落寞驚慌一掃而空,浮現出敦厚的笑容。
「叔大來信了,好,只要來信了就好。
老二。」
徐琨連忙應道:「老爺,兒子在。」
「去把為父的老花鏡取來。」
「是。」
過了一會,徐琨急匆匆地跑來,手裡拿著一副玳瑁老花鏡,遞給坐回到石桌旁的徐階。
徐階不慌不忙地拆開信封,取出信紙,再戴上眼鏡,眯著眼睛,就著陽光,仔細地看了起來。
張居正先在信里致歉,然後解釋了一番遲遲來信的緣故。
蔡國熙出任江蘇布政右副使,不出徐階所料,是高拱搞得鬼。
不過張居正覺得事態不是很緊急,畢竟蔡國熙還要到揚州赴任後才有機會對徐府下手。
就算到任了蔡國熙也不會馬上下手。
他上面有巡撫、布政使,左邊有布政左副使,右邊有其它右副使,總得要跟這些上司同僚把關係初步處下來,局面打開了才會去蘇州松江督查清丈田地事宜。
一來二去,起碼要明年去了。
所以張居正叮囑一
第三百一十四章 徐階心靜似高山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