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殺吾子」
「帝,殺吾子」
長安西北方向百餘里,甘泉山,甘泉宮。
自郎中令周仁口中,聽到竇老太后那句『帝殺吾子』,才剛從溫泉池裡起身的天子啟,一邊將雙臂抬起,任由隨行宮人們替自己擦拭身體,面上一邊也是苦笑搖頭不止。
「呵;」
「——在母后嘴裡,梁王那條命,都不知讓朕取走多少回了。」
「若每回都真,那朕這個弟弟,怕不是個不死不滅的仙人?」
聽出天子啟語調中的戲謔,周仁卻並沒有含笑附和,而是依舊滿帶著嚴峻之色,對天子啟再一拱手。
「梁王奉詔入朝覲見,車馬更是已經過了函谷關。」
「只是入了關之後,王駕不知出於何故,停留原地歇整了好幾日。」
「——王駕駐足,紮營歇整,是梁王親自下的令。」
「待要重新啟程之時,隨行官員尋遍了方圓數十里,卻根本找不到梁王的蹤影」
周仁難掩焦急地一番話,也終是惹得天子啟眉頭稍一皺。
身體已經被宮人們侍奉著擦乾,便披著白色裡衣,緩緩走到溫泉池邊上的搖椅上躺下了身。
垂眸思慮片刻,方悠悠開口道:「卿的意思呢?」
見天子啟並沒有因此事,而怪罪自己這個情報頭子,周仁不由得心下稍安。
卻也並未因此而徹底『置身事外』,而是皺起眉、沉下臉,神情陰鬱的思考一番,方沉聲道:「諸侯王入朝長安,沿途不得無故止步、不得私下會客——這是太祖高皇帝立下的規矩。」
「既然王駕駐足修整一事,是梁王親自下的令,那整件事,便大概率是梁王的手筆。」
「——梁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將王駕丟在函谷關內,自己則輕裝簡行,不知去了何處。」
「雖不知去向,卻也基本能夠斷定:必定會到長安附近;」
「梁王能找的人,也不外乎東宮太后、竇氏一族,以及尚冠里堂邑侯府的館陶主。」
···
「至於梁王這麼做的目的,依臣之見,或許是因為梁王派遣死士,行刺當朝重臣二千石的事。」
「——袁盎受刺身亡一事,經查,已經確定是梁王屬臣:中尉公孫詭、門客羊勝二人所為。」
「陛下派去緝拿此二人的使節,最終也是在睢陽的梁王宮,將這二人的屍體『捉拿歸案』。」
「這二人自縊,顯然是梁王授意。」
「在這二人自縊身亡之後,長安又召梁王入朝,梁王擔心此行不能得返睢陽,驚懼之下」
適時止住話頭,周仁的推斷便已是擺在了天子啟的面前。
——梁王,怕了!
袁盎受刺身亡,梁王劉武派遣死士,行刺朝臣二千石一事東窗事發!
替梁王劉武具體操作這件事的公孫詭、羊勝二人,即便被梁王劉武自作聰明的藏進了梁王宮,也還是難逃一死百了——用自己的死,來儘可能保護梁王劉武的下場。
而且這二人的死,也足夠讓梁王劉武心驚肉跳。
一開始,梁王劉武自認還有點威儀,以為把這倆人藏進自己的王宮裡,就能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左右長安來的天子使,也總不敢真進劉武的梁王宮,大肆搜查不是?
結果長安的使節一到,都不等梁王劉武那句『公孫詭、羊勝二人畏罪潛逃,不知去向』說出口,就直接開口來一句:大王不要再鬧了,我們知道他倆在梁王宮裡!
劉武還不死心,還想耍賴:他倆真跑了!
你們若是不信,那就到王宮裡搜吧!
只是這擅闖王宮的罪,寡人日後是肯定要到長安,向東宮太后告上一狀的。
原以為這樣,就可以讓天子使節知難而退;
結果人使節也不含糊,直接就攤牌了:我們來這一趟,陛下已經下了死命令——公孫詭、羊勝二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若是帶不回這二人,我們回去也是個死;
所以,不找到這兩個人,我們是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