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接近正午時分,可維修工人卻絲毫沒有想要歇息的念想.
約莫是被昨兒晚上的生死大劫給刺激得腎上腺激素分泌過多,以至於操勞了一夜,頂著倆黑眼圈,出了一身臭汗,外加飢腸轆轆的人群竟是半分怨言也無,自覺化身機器人沉溺在機油里,起起伏伏地焊接著斷裂的管道.
工人不再消極怠工拖拉成性,專家不再擺出個臭架子搞學術,進度在一夜之間拉快了不少,估計離開此地的日子也是近了.
沒人喊累,沒人想睡,軍人自然是喜聞樂見的,甚至連守崗的時候都眉眼含笑,仿佛再過一會兒就能回歸基地大部隊一樣,渾身充滿了幹勁.
即使身旁有個燒得漆黑的泥球昭示著極端危險的陰影並沒有就此散去,可當士兵們看一眼守在泥球邊兒上的女孩時,頓覺天塌下來也沒什麼關係了.
有那麼剽悍的異能者守護著,除非是他們自己運氣背到家了,否則,就算閻王爺想叼走他們也得過問一下這一位的意見吧.
泥球上的烈火早在天際放亮的時候就漸漸熄滅了,只是滾燙的觸感依舊殘留在炙烤到赤紅色的表皮上,一層層的熱力倒是溫暖了不少冬日裡的軍人.
"雲默,這個球就這麼放著麼?"一名新兵自來熟地一屁股坐在她身邊,仔細瞅著那顆大球,眼裡閃過明顯的好奇,"還不知道裡頭的東西長什麼樣子哩?是不是八爪魚一樣的?"
雲默裹著軍大衣坐在泥球旁,聞言便抬起頭瞥了眼周邊探頭探腦的愣頭小子,看著他們一臉好奇而又懵懂的樣子,早把自己升級成"師者"模式的雲默嘆了口氣,慢慢地從原地直起身來.
"真的想知道?"雲默冷淡地說道,"它的真面目……很噁心.待會兒吃不下飯可別怪我."
她轉動著手中的唐刀戳了戳堅硬的泥殼子,面無表情地對著一眾新兵發出最後的通牒:"真的想看?"
一眾新兵面面相覷,一邊看看雲默.一邊看看泥球,最終,好奇心貓抓一樣地在渾身上下撓痒痒,仿佛不看一眼變異植物的真面目就會死翹翹了一般.新兵們初生牛犢不怕虎地衝著元帥大人點頭如蒜,整一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樣子.
"好,別後悔."
說完這句後,雲默偏過了腦袋專注地盯著泥球,鼻尖輕輕嗅著內中物體被烤熟的味道,輕微的病毒味混合著植物獨有的清香,倒是連之前汁液的腥臭都被沖淡了不少.
她將唐刀扎進了泥球里,按著往昔的經驗沿著脆弱的脈絡切割下去,像是給橘子剝皮似的,很是輕鬆地將厚實的泥塊切到了地面上.
一塊塊尚且留著餘溫的焦泥堆積在腳邊.隨著雲默片泥的速度不斷加快,眾人驚覺那連綿成一片的刀光織成了一張偌大的帷幕,而在那銀色的帷幕不斷擦拭之下,包裹在後方的變異植物終於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尼瑪,嘔——"一名新兵當即摔了手裡的槍支.衝到一旁開始摳喉嚨,直吐得昏天黑地,恨不得將胃都翻出來洗一遍,"我擦!那畫面太美,我……嘔!"
只見那堆垛在無數焦泥上的變異植物被無數光滑如蛇的藤條緊緊包裹著,密集的藤蔓在失卻泥球的固定之後猶如千萬條死蛇般傾塌下來,滑溜溜地滾落在地上.翻著肚皮延伸到不少新兵的腳邊,嚇得不少人嗷嗷直叫起來.
藤蔓上頭那被燒得開裂的一張張小嘴中冒出一股股暗綠色的膿液,流淌在焦黑的土地上,匯成糊糊狀的嘔吐物,而藤蔓中心的巨物也在所有裝備都被卸去之後露出了原貌.
密集的疙瘩在看不出本來形狀的植物上方冒起,一粒挨著一粒地排列在最上層的表面.而尚未成型的小藤條從小疙瘩的頂頭冒出來,扭捏在疙瘩的中心,寄生蟲一樣地生長著,最後被定格在燒死的瞬間.
圓貝狀的生物中心,寄生蟲一般生長的藤蔓.扭曲的面目和噁心的肢體,直讓一眾軍人都覺得胃部泛酸.
尤其是性子裡本就有著密集恐懼症的人群,在這一刻只覺得自己被萬千蠕動的蛆蟲包裹在狹小的箱子裡,那噁心的蟲子喪心病狂地往七竅中鑽進去,晃蕩在腦殼內,血管里,沒由來地感到一陣惡寒,約莫著幾天內吃不下飯.
可這時候想後悔也算晚了,終於明白什麼叫"好奇害死貓"的新兵們一臉菜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