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禮一笑,仿佛事關張子凡也不過無足掛齒的小事,他將一張紙箋放在李絳瓔面前。
「還有個人,近日也來了漠北。」
李絳瓔看著那個名字,饒有興趣地一挑眉。
「是她啊。」李絳瓔笑了笑。「在中原銷聲匿跡這樣久,卻不想出現在了這裡,看來她身上的那個秘密很有意思。」
她將之湊近了燭火,看著那個名字被火焰所吞噬。
李存禮在一旁忽然抬起了頭。
他道:「屍祖此時造訪,是要為殿下送上新婚賀禮麼?這幾日舟車勞頓,外頭又是冰天雪地的,難為屍祖了。」
降臣的笑便從馬車外頭傳來。
「你這意思是不大歡迎我?那我可就走了。」
李存禮含笑道:「屍祖情願不把話說完麼?」
外頭靜默一瞬,旋即車帘子嘩啦一響,不過一閃眼的工夫降臣便已經坐在了李絳瓔對面。她看著李存禮,咬牙切齒道:「你倒是跟你的仇家把這一點學了個十成十。」
顯見是說李存禮拿捏住了降臣喜歡故作高深又想要旁人求問的心思。
李存禮道:「不敢。」
他說著不敢,唇角的笑影卻是紋絲不動的,看樣子是十分的敢。
降臣冷哼了一聲,道:「這麼有恃無恐,你猜到了什麼?」
李存禮轉眼去看著那燭火,方才有一個名字在其上化為了灰燼。
鍾小葵。
「都有誰在找她?」李存禮忽然問。
降臣見他提問,倒是顯出悠然自得來了,她一手托腮一手撐在馬車的桌子上,摩挲著下巴道:「都有誰?讓我想想,你們在找她,不良人也在找她。」
「難道屍祖不打算找她麼?」李存禮又問。
降臣把手放了下來,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
「我不必找她,她自己會來找我的。」
「也對。」李存禮做恍然大悟狀。「鍾小葵是鬼王手下的人,也是難得如今還惦記著玄冥教的人。屍祖是玄冥教的創立者,她來尋屍祖也無可厚非,只是,怎麼過了這許多年才找上門來?」
降臣的神情終於嚴肅了起來。
「她不是來找我的。」降臣淡淡道。「她只是要來漠北——你知道朱溫是如何起家的麼?」
這話鋒轉得太快,李存禮卻答得順暢。
「朱溫起於黃巢之亂,後叛黃巢降唐。」
「黃巢當年,未必不能功成。」降臣無視了李絳瓔憤怒的目光,道。「你知道他為何要叛?」
這可真有些問住李存禮了,他沉吟半晌,才問道:
「因不良人?」
「袁天罡有意自內部瓦解黃巢大軍,是以看上了腦後生著反骨的朱溫。」降臣道。「所以,他將一樣東西給了朱溫,只是沒想到朱溫野心如此之大,至於代唐。」
李存禮怔住了。
「屍祖是說......朱梁之所以能夠代唐,歸根結底是袁天罡的謀算出了差錯?」
降臣搖了搖頭。
「也許是他算錯了,也許他想讓朱溫給大唐來一個徹底的破而後立。」
她用的是大唐兩個字。
那終究還是刻在她骨子裡的東西。
「只是,他小看了自己曾經的對手。」
「對手?」李存禮追問。
降臣抬眼看向李存禮。
李存禮忽然便有了個答案。
果然,降臣緊跟著便吐出三個字。
「多闊霍。」
這些事情似乎是在降臣心中壓抑得太久了,不等李存禮再問她便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