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蔣燕華的意思,就要立刻以蔣家的名義寫封帖子,送去靖海侯府。曹氏卻還有些遲疑。自打青果母女被賣之後,她做什麼事都不方便了。白果雖是伺候得十分精心,但曹氏心裡也明白,她是蔣家的丫鬟。同理,蔣燕華身邊的萱草和外頭跟著來的三七等小廝們也是一樣,讓他們去打聽靖海侯府的消息可以,但要瞞著蔣錫和桃華去送帖子,用的還是蔣家長房的名義,那就不成了。
這幾天母女兩個就為這事發愁,想不出要如何瞞過蔣錫和桃華跟靖海侯府搭上,因此做別的事難免走神,景氏問了這一句,曹氏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應了一聲道:「是。我父親跟老靖海侯是兄弟。」
小于氏心裡冷笑,不由得有幾分譏諷地道:「這麼說也是本家了,弟妹也該帶著孩子們上門問安才是。到京城這些日子了,還不去請安未免太失禮。」說什麼父親跟老靖海侯是兄弟,只怕江南曹家的人去了靖海侯府就被當成打秋風的窮親戚,門大約都進不了吧。曹五死皮賴臉地巴著靖海侯在尚寶司做了個小吏,還不是要想盡辦法討好上司。真是兄弟,也不致如此了。
曹氏尚不知自己這句話說得略有些招人嫌。其實她說的是真話,然而江南曹家與京城曹家簡直天差地別,這般大喇喇地說個兄弟,聽在知情人耳中只覺好笑,又覺得她渾身骨頭沒有二兩重,沾了靖海侯府的邊就恨不得能飄上天。
桃華本坐在一邊默不作聲。每天定時的請安著實無聊,原本只是早請安,如今蔣鑄一家回來,便成了早晚各請安一次。從前于氏晨起梳洗自有丫鬟們伺候,現下也變成了要小于氏和景氏一起服侍,顯然是存心要給庶子媳婦立規矩。
景氏倒是見招拆招。她是個精明人,時時處處比著小于氏去做,既不搶先也不落後,于氏便是想挑剔一二,也找不出什麼錯處來。
桃華冷眼旁觀,景氏對于氏的想法顯然一清二楚,立規矩時從沒有半分不情願的模樣,且笑容滿面,任誰也挑不出半分不是。連《論語》裡子夏問孝,聖人都回答說「色難」,意即「對父母和顏悅色是最難的」,於是景氏如此,算得上無可挑剔。然而她言笑之中,時不時的就要刺小于氏幾下,於是不單小于氏惱火,連于氏也跟著不悅,這規矩立起來,也不知道究竟是給誰找不痛快呢。
桃華覺得這事真是十分無聊。既然相看兩厭,何如不見?有這時間做點啥不行,看看書,繡繡花,再不然去園子裡逛逛都好,卻偏偏要浪費時間在這裡打嘴頭官司。如果這是演戲,這情節已經無聊到她連看都不想看了,更何況時不時的,還要把他們二房也扯進來,譬如說談到靖海侯府的時候。
&伯母說得是,既來了京城,總該去向長輩問安,只因靖海侯府也要參選,這時候登門不免添亂。既然選秀事畢,過些日子就去遞了帖子,無論太夫人是否有暇,禮數上總該周到了才是。」
曹氏又驚又喜地看了桃華一眼,有桃華這句話,倒省得她還要想辦法偷偷去送帖子了。
蔣蓮華眉頭微皺,看了景氏一眼,心下略有些埋怨母親不該提到靖海侯府。她知道母親的意思是在譏諷大姐姐在宮中的處境,若是靖海侯的大姑娘入宮,少說也是九嬪,到時壓在大姐姐頭上的人就又多了一個。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拿曹家來說事,雖說曹氏只是桃華的繼母,可總歸是一家子,踩了曹氏的臉面,難道桃華就很有臉麼?
景氏接到女兒的目光,心下也有點後悔。她提起靖海侯府原不過是為了刺刺婆母和嫂子,只是因為于氏和小于氏都未接話,才隨口向曹氏說了一句,倒沒想到被小于氏藉機刺了曹氏。她是個精明人,這幾日已然看得明白,桃華與曹氏這個繼母關係並不和睦,然而在外面卻又向來維護曹氏,這不是為了曹氏,而是為了蔣錫的臉面。難得女兒跟桃華說得來,她方才說話時實在該再多想一想的,果然是這些日子得意便有些忘形了麼?
小于氏乃是這幾日因景氏憋著一口氣,卻又無處可出,便發泄到了曹氏身上,原想譏刺曹氏攀高,但桃華如此明白地說出來見或不見都是盡禮數,她倒無話可說了。
一時間屋裡靜默了片刻,桃華便起身道:「屋裡還有些事情,伯祖母與兩位伯母安坐,我們就先回去了。」
于氏原本半閉著眼睛坐著養神,此刻睜開眼睛看了桃華一眼,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