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下人大聲也不敢出,祁照眠看著林山倦快步離開的背影,生出幾分惻隱。
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葉溪和月留兩人都沒保住她?何況她自身也有自保之力,為何會被傷成這樣?
她遞給月留一個眼神,月留會意,心情複雜地跟上去。
唉,剛剛還全文背誦呢,這會兒都不知道該不該說了。
按理說殿下不該生這麼大的氣啊,難道又有什麼壞消息?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房門一關,祁照眠的陰鬱盡數收斂。
「發生了什麼,她的傷怎麼回事。」
月留見她態度緩和,才放心下來,將將軍府發生的事一言帶過。
「在將軍府與少將軍相遇,他同駙馬起了爭執,突然出手,我同安南郡主都沒有防備,就扯到了駙馬的舊傷。」
舊傷。
祁照眠細眉攢在一處:若是新傷都還好,一剎那的疼也就疼了,可偏偏是舊傷扯開,滋味比新傷還要更難熬些。
「因何起了爭執?」
月留見狀,這才一五一十把兩人的對話完全轉述,說白了,全文背誦派上了用場。
祁照眠起初還在因為林山倦挑了一車的垃圾無奈,聽到後來,心中的重量便持續增加。
「你和她有仇嗎,這樣報復她?」
「憑我的愛是陪著她,由她指揮。而你的愛,是拋棄她,由她空等.」
這兩句話聽在耳中的時候,祁照眠的心情再難平靜,起伏如陰雨天的海面,波濤難止。
「這些……是她親口說的?」
月留:「屬下仔細傾聽,絕無一字有差。」
月留是她從小一起長大,也是她親手提拔的內衛閣領,做事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
令她驚訝的是,一直以來,林山倦在她心中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形象,並且她更是幾天前還在強調,和自己「只是各取所需的關係」。
這份距離感也一直橫亘在兩人之間,雖然無人提起,林山倦平時對她也確實足夠恭敬順從。
但祁照眠知道,林山倦是自由的鹿,她的順從和溫馴不過是因為沒有觸及到她的底線,實則她和任何人都在保持距離。
這種距離感,時常讓祁照眠感覺,林山倦是個局外人。
不止是自己正在做的局,好似她和所有人都有割裂感。
她並不執棋,似乎是個旁觀自己和紀士寒對局的人,只不過,她的心更偏向自己能贏。
可如今在自己聽不見的地方,她竟能如此鏗鏘有力地為自己曾經的委屈辯解。
說得更直觀些——一個事事都想游離在邊緣,與所有人劃清界限的人,竟主動維護當年的自己。
尤其是,林山倦為何那麼懂她在想什麼?她明明從未和林山倦提起那些年被捨棄的憤懣和無助,也沒有在林山倦面前表現出對葉朗的失望和漠視。
可為什麼,她什麼都知道。
她在旁人面前擲地有聲的「愛」,又是真情,還是假意?
月留見她沉默不語,想了又想,主動加上自己的總結。
「駙馬面對少將軍絲毫也不曾露怯,她句句都在維護殿下,少將軍無言可辯,這才惱羞成怒,出手傷人。」
祁照眠眸光愈發冷凝:「那一車的『回禮』,他也收了?」
月留想起葉朗發現是一車垃圾的表情還忍不住想笑。
「少將軍自是不收,責罵駙馬獨斷專行,欺瞞您自行做主。」
祁照眠看向她,月留繼續道:「可駙馬說,回禮回的是同等的意義,才不失禮數。這一車垃圾,在她看來,同少將軍送來的東西,價值等同。」
祁照眠眸中的冷意消退,唇角微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