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面露苦笑:「我如果公開號召抗日,肯定要跟南京方面產生矛盾,到時候局面更加不可收拾。內戰,咱們已經打得夠多了。」
「事在人為而已,」周赫煊品著紅酒說,「你首先得想法子離開武昌,這裡是老蔣的地盤。」
張學良搖頭道:「我暫時還不想撕破臉。」
「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周赫煊不打算再勸,或者說時機未到。
等常凱申使用驅狼吞虎之策,派遣張學良去西北「剿匪」,到那時張學良自然而然就困龍升天了。老蔣打的好算盤,想讓東北軍、晉綏軍和紅軍互相消耗,哪想到這三股勢力居然「結盟」起來,形成「西北大聯合」的局面。
說到「西北大聯合」,就不得不再次提到杜重遠。此人無論是名聲、財力、背景和人脈都很足,因為一篇文章被判刑實在太可疑了。
杜重遠坐牢的原因無非有兩點:第一,他在張學良的幕僚團中排名前三,老蔣有意要敲打張學良,杜重遠屬於最好的人選;第二,杜重遠來到上海以後,跟沈鈞儒、鄒韜奮、李公朴等進步人士走得很近,還跟周總理、潘漢年建立起了關係,老蔣對此非常不滿。
對於杜重遠坐牢,周赫煊是樂見其成的,因為此人坐牢實在坐得太妙了。
杜重遠本來還對時局比較迷茫,結果他入獄以後,東北軍將官、進步人士、各勢力代表紛紛前來探望。經過與這些人的多方交流,杜重遠終於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西北大聯合」思想,並最終影響到張學良的決策。
杜重遠如果不坐牢,「西安事變」有可能就不會發生呢。
歷史就是這麼奇妙,一次偶然的個人事件,居然直接影響到整個局勢的發展。
「不說這些煩心事了,」張學良突然轉開話題,「明誠這次來武昌,是專門來看望我的嗎?」
「算是吧,」周赫煊笑了笑,「我跟五哥在美國弄了一個飛行俱樂部,專門為今後的抗戰培養飛行員。現在俱樂部那邊飛機數量比學員還多,我想請六帥幫忙,招募一些合格的飛行學員。」
張學良頓時高興道:「這是好事啊。明天我寫一封調令,你可以拿著調令去北平,東北軍將士任你挑選。」
「如此,就多謝了!」周赫煊抱拳道。
張學良突然又變得沉默起來,問道:「明誠,你好像是反對法西斯獨裁的?」
「當然。」周赫煊說。
張學良斜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說:「我在歐洲考察了大半年,發現英國、法國等資本主義列強,國內情況極其糟糕。相反,實行法西斯主義的德國和義大利卻國力強盛、民氣高漲,這是為什麼?」
「你看到的是表象而已。」周赫煊笑道。
張學良兩年前的歐洲之行,是在墨索里尼的女兒和女婿陪同下完成的,先後與墨索里尼、希特勒、瑞典國王、法國航空部長等人會晤。希特勒和墨索里尼那萬眾擁護的場面,帶給張學良無限的震撼,再對比歐洲各國的現狀,張學良立馬就在思想上倒向法西斯。
張學良甚至給朋友寫信說:「義大利和德國之所以能復興,主要是由於人民對其領袖的衷心支持。因此,他們才有充分的力量克服通往民族復興之路上的障礙……中國無法實現復興,是沒有能夠絕對忠實於自己的領袖,並全力支持他……內戰與外侮皆由此出。」
等張學良回國後,立即號召全國支持老蔣,想把老蔣打造成一個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式的人物。
老蔣高興壞了,連忙對張學良委以重任,任命張學良為南方地區的「剿匪」副司令,而他自己則是「剿匪」總司令。在老蔣看來,自己做得已經夠厚道了,讓張學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他卻不想想張學良討厭打內戰。
此事表明,張學良在政治上極其幼稚。而此時此刻,張學良的思想也處於極端迷惘當中,他拿著共產主義和法西斯主義反覆比較,一會兒覺得這個好,一會兒又覺得那個好,整個人都快被弄瘋了。
「表象是什麼?真相又是什麼?」張學良求教道。
周赫煊說:「我們先要知道,英法兩國為什麼看起來衰落和軟弱。」
「因為世界經濟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