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漸迷離,幻夢忽覺驚坐起——朝露待日晞。
寥落忽餘響,尚存一息隨之逝——悲風共淒涼。
......
換台的電視中播放著能劇表演,婉轉的唱腔,誇張的妝容,能劇演員在大幕上起起落落,如花如蝶。
「像你們這些當黑道的,以後有什麼打算嗎?」林年躺在沙發上看著欣賞不來的日本傳統藝術隨口問。
「打算?」站在冰箱邊上叼著冰啤酒手的良一把果汁丟向了沙發:「能有什麼打算,你是指轉行嗎?」
「我們一般指改邪歸正,黑道這工作就算本家美化的再漂亮也終究是歪路,這點你應該知道吧?」林年接過良一丟來的果汁冰了冰手。
「黑道不是一種工作,而是一種生活的選擇...況且金盆洗手在我們這行可是大忌,誰要是動了這個念頭說不定第二天就得橫屍街頭了。」良一靠著冰箱視線穿透到窗戶外佇立在黑夜中的電線杆,少有幾隻夜雀在遠處繁華的幾點星火中撲騰起躍。
「紋身是可以通過光電手段洗掉的。」林年說。
「準確來說百分之八十的紋身都可以洗掉,但剩下百分之二十不行。」良一伸手扯了扯衣領露出了下面五彩斑斕的顏色:「時間越久,越會沉澱,顏色越重,越是難以脫身。」
「紋的什麼?」林年問。
良一瞥了一眼不遠處關上的臥室門,把冰啤酒放在冰箱上伸手解開了幾個扣子,沙發上的林年在窺見那胸膛上絢爛噬人的畫圖後不由眼睛微微睜大,瞳眸里倒影著那狂亂的猩紅和陰森的彩綠。
「白晝赤鬼日行誅邪圖。」良一說:「我成人禮那年義隆組長帶我去『紋師』那兒賜予我的,在本家中這種資格紋身只有特定的紋身師傅才敢紋,由組長賜圖,跟隨前往家族供奉的『紋師』那兒去,沐浴焚香、祭拜鬼神後才能彩刺上身,自此遁入無間地獄。」
「無間地獄?」林年咀嚼了一下這個詞沒來由笑了一下。
「一些東西畫上去之後就洗不掉了,強洗只會留下醜陋的疤痕,在成人禮那天義隆組長問了我三次是否準備好了,我都回答的是。」良一淡淡地說:「我這樣的人沒有理由拒絕來之不易的賜予,當年從孤兒院逃出來後流浪在新宿的街頭,手腳不乾淨偷人錢包過活。那時我有天在銀座那邊一群黑道的混混為了地盤打了起來,動了刀子和槍,場面很慘烈我也是頭一次知道一個人身體裡能裝那麼多血,脖子上的水龍頭一開就關不上了,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為了生存比我更慘更狠的人。」
「也就是那時候義隆組長來了。」良一望著客廳上的白熾燈回憶著:「他從一輛黑色的本田上下車,沒有帶任何隨從,手上也沒有拿任何武器,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就這樣獨自的走向了戰場的最中心,當時圍觀的我以為他在找死,但當他走到那兩派黑幫中間時我才知道我錯了。砍殺得血流如柱、雙目赤紅的黑道們沒來由的全都住手了,他們看見義隆組長就像看見行走在日間的鬼神,主動的退縮分開去了兩邊,東邊的在東邊流血,西邊的在西邊喘息,那個老人只憑一個人就將這種慘烈的場面一分為二,從頭到尾甚至沒有說一句話。」
「所以我從那時候在心裡就告訴自己,長大以後我也要當這麼威風的人,穿西裝,開轎車,每個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每個人都尊敬我。」說罷後,良一平靜地說著,往嘴裡灌了一大口啤酒。
「很合理的願望。」林年點了點頭對其中的觀念不可置否:「想必這條路再兇險你以後也會一直走下去,那你妹妹呢?」
「妹妹?」良一看了林年一眼:「哦,你說千尋嗎...她跟我是兩個世界的人,就算我爬地再高她也沒必要摻和我的事情,對於她來說,考個好大學,出來找份好工作,再找個看得上眼的男人嫁了就好了。」
「一邊祈願著宏偉霸道的未來,一邊又給予家人最平凡溫暖的前程嗎?」林年小口喝著果汁:「等她結婚後你大概就不會再去見她了吧?」
「不一定。」良一挑了挑眉:「如果她約會的男朋友是個人渣,或許我還有機會多為東京的大廈打一根新鮮的水泥柱。」
「有你這樣的哥哥,千尋以後結婚的父親席大概就只能讓你來坐
第一百二十五章:流離人追逐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