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及此,賢妃不由說道:「雖說裴世子在公主面前也要稱臣,可成國公府從太祖時就是勛臣也是皇親。他去給你做護衛,你總得謝一句呀。日後他再去了,你可記住我的話了。」
宣惠這才注意到賢妃的神情和語氣,嘴裡答應了,心裡卻犯嘀咕:莫不是他也入了母妃的眼?
也許前世兩人的姻緣就是這麼來的。
宣惠心中有些糾結。
通過這段時間的了解,她覺得裴敏中是個很不錯的人,雖然才十五六歲,卻是難得的穩重。從小在軍中歷練,又習得一身好武藝,通身上下沒有一絲世家子弟的紈絝氣。
也難怪太后和賢妃選婿都想到了他。
只是當年他為何與宣惠公主走到了那樣一步田地?兩個人正值盛年,卻選擇一南一北分離。
若說他對宣惠公主無情,又怎麼會只有裴摯一個兒子,別無所出?
宣惠決定還是放過自己,很多事情即使發生在眼前,也未必能知道因果,更何況是今生還未知的事情呢?
隨遇而安,此心可安。
*
吃過晚膳,宣惠回到自己殿中收拾妥當,坐在鏡前由沅湘梳著頭髮。
她想起來下午採薇說的話,便叫了她過來,問道:「你說晚上要跟我說什麼話呢?」
採薇看了沅湘一眼,沅湘便回瞪了她一眼。
採薇笑道:「沅湘姐姐,公主是咱們的主子,又不是旁人。你別害羞啦。」
宣惠奇道:「出了什麼事讓你沅湘姐姐這麼惱你?」
採薇笑道:「回公主的話,她不是惱我,她是惱裴世子身邊的護衛。今兒個您跟安王殿下去騎馬,馬場的兩個太監就帶我們到旁邊一個小一點的圈地里騎。誰知道剛過去,裴世子就派了他身邊一個叫裴戎真的護衛過來,說是從小跟著他的,身手好,斷不會出差錯。」
「這個裴護衛跟我和沅湘姐姐說,讓我們先上馬,使人給我們牽著馬,先慢慢地遛遛。沅湘姐姐這邊上馬上不去,我就搭把手過去扶。結果裴護衛比我還快,抓了沅湘姐姐的手,就把她給送上去了。」
「當時沅湘姐姐臉就紅了,這裴護衛才反應過來。連忙鬆了手,說什麼從小在軍營里長大,沒跟姐姐妹妹的打過交道,一時大意,不是有心的。」
「沅湘姐姐越聽越臊,不知怎的拉緊了韁繩還是踢到了馬,那馬就一下子竄了出去。我們當時都嚇壞了,還是裴護衛反應快,急忙騎馬去追。等兩匹馬齊平的時候,伸胳膊把沅湘姐姐給抱到了他的馬上……」
採薇聲音清脆,講得條理清晰,宣惠聽這一出英雄救美的戲,正聽得津津有味。
結果採薇越說聲音越低,宣惠仔細看時才發現沅湘臉漲得通紅,兩隻眼睛盯著採薇,都快要冒出火來了。
宣惠笑了起來,道:「這裡又沒有外人,沅湘你就別害臊了。那裴護衛再說什麼沒有?」
採薇快笑彎了腰,好不容易才說清楚:「到這裡才好笑呢!裴護衛下了馬,又把沅湘姐姐扶下來,賠了一堆不是。他看沅湘姐姐臊得快哭了,憋了半天,說要找您提親!說他不做登徒子,要娶沅湘姐姐為妻。」
宣惠瞪大了眼睛,吃驚過後,哈哈大笑起來:「這個裴護衛倒是敢作敢當呢!那他後來怎麼沒來找我?」
採薇說:「他說娶親是大事,得先問問他家世子。還讓沅湘姐姐放心,說世子肯定會同意的。」
宣惠笑道:「倒是個知道規矩的。看來他是個賜了姓的家僕出身,配咱們沅湘嘛……」
見沅湘急得直跺腳,宣惠笑起來,又認真地說:「你放心,我不會給你隨便許人的。不過是被他抱了一下,便要娶走我身邊的人,哪有這樣便宜的事?你們跟我一場,咱們又主僕相得。日後我出宮,必是要帶了你們走的。到那時,定要給尋了你們如意的夫婿,莫要擔心啦。」
一席話說得二人感動非常,雙雙跪下磕頭謝恩。
宣惠一時非常感慨。
這世間的女子,尊貴也好,為奴也罷,皆是身不由己。
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把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依附在樹上的藤蘿。
那樹若能擋風遮雨也算好。若一日大樹要拋棄藤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