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林凝視女兒,緩緩點了點頭:「也是。」
他略作猶豫,還是問:「你跟燕卿發展得……已經這麼快?」
「爸您想多了!」安澄揚眉瞪住杜松林:「是我水管堵了,正好今天休假,就請他過來幫忙修理。他來這麼早,是因為他白天還有其他的安排。」
話題扯到湯燕卿,她就能放鬆多了,即便是撒謊,也能不結巴。
杜松林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爸您今天這麼早過來,到底什麼事?」安澄趁機趕緊轉開話題礬。
杜松林輕輕嘆息一聲:「澄澄,跟爸回家過節吧。我之所以這麼早趕過來,只是擔心晚了你要出門。」
安澄怔忡片刻,還是點了頭:「行。不過不好意思,我這房間小,麻煩您到車裡等我一會兒,我洗澡換衣服,半個小時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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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出門去等了,安澄自己狼狽地將臉埋進水裡。
這種感覺,呼,真是糟透了。
半個小時後她出門上了爸的車。父女兩個相顧無言,安澄尷尬又心虛,只好埋低了頭玩手機。
聖誕節,她最想的人自然是母親。
現在又趁著父親也在……她心念一動,便撥通了母親的電話。特地點了免提。
霍淡如沒再跟父親交往下去,那是不是母親依舊還有機會?
手機響了一會兒才接通,卻是個陌生的男子聲音來接電話:「你好。是……澄澄?」
安澄登時驚了,趕緊關了免提。
她小心覷著父親的神色,後悔剛剛不開免提好了。更懊惱的是那邊的人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這下連裝作打錯了都做不到了。
她捂住話筒尷尬地沖父親解釋:「……經紀人,要麼就是助理。」
杜松林在鏡子裡點了下頭,便默不作聲繼續扶穩方向盤。
話筒里傳來那個男子的召喚聲:「阿然,是澄澄。」
簌簌,像是衣料摩擦的聲音,接下來就是母親安然的聲音響在耳邊:「澄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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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又偷瞥了父親一眼,伏低身子壓低嗓音:「媽,聖誕快樂。」
說完這一句,竟然就一肚子的話都不敢直接說了。
安然在電話里溫柔地笑:「澄澄,你也快樂。」
安澄嘆了口氣:「不好意思媽,電話信號有點不好,我給你發簡訊。」頓了一下又問:「現在……您方便麼?」
安然也怔了下,隨即抬眼看了看身邊的男子,輕輕嘆息了聲:「當然方便。澄澄……你是媽媽的女兒,唯一的孩子,別跟媽這麼客氣。」
母親這樣一句話,險些催出了安澄的眼淚。
當孩子的,誰願意跟自己的爸媽客氣?她真懷念小時候,一家三口親密無間。可是當一點點長大,一點點走出父母的世界,尤其是在爸媽離婚之後,一旦爸媽都各自又交往了男女朋友……就會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陌生人,是多餘的。
掛斷電話,改成簡訊。
安澄又瞟了父親一眼。鏡子裡的父親依舊很平靜,這叫安澄反倒更覺得不爽。
她手指翻飛打字問:「剛剛那人,誰?」
什麼經紀人和助理,不過是騙爸的,媽身邊所有人的聲音她都認得,這個卻這樣陌生。可是她對他陌生,那人卻能叫出她名字來,這種感覺,很不好。
母親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想來母親也是在思量吧。幾分鐘後終於回過來:「澄澄,還記得當年在上海的那場公演,全場只坐了一位觀眾麼?」
安澄當然記得,怎麼能忘得了。
當年母親的現代舞事業在國內的商業收入很糟糕,母親毅然進軍上海,以為在那個文化氛圍濃厚的國際大都市當能闖出一片天地……可是第一場公演就是迎頭一棒,整個劇場裡只坐了一位觀眾。
須知,那場公演,媽就是擔心會上座不好,也因為經費所限所以沒選什麼大的劇場,只選了幾百人的小劇場啊……
看到那一幕,舞團的姑娘們都哭了。媽卻堅毅地抱住姑娘們說:「沒關係,哪怕只有一個觀眾,我們也要奉獻100的表演。只要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認可我們,我們就還都有理由繼續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