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驅逐至廣陵。這口惡氣他暫時忍耐下來,過江後憑著舊望並人脈,縱橫捭闔,快速平滅劉遐餘部的叛亂。雖然還有前任中書安插的郭默於此處掣肘,但淮北的大局總算能夠有所維持。
其實在郗鑒心裡,始終存著一個念頭,那就是過江重掌京口局面。京口是淮北的大後方,若是不掌握京口,那麼他在淮北無論經營起怎樣的局面,都將是無根之木,一旦羯胡大軍洶湧而來後方又無以為繼,再好的局面旦夕之間都會被摧毀!
而且當年被從京口狼狽驅逐到淮北廣陵,與郗鑒而言也是一樁難以釋懷的恥辱。他也知自己擅自過江影響可大可小,尤其在前任中書虎視各方的情況下,更是一動不如一靜。因而也只是安心留在廣陵,希望京口自己發生動亂。
過往數年,眼看著京口非但未亂,甚至有越來越繁榮的趨勢。反而是他自己所鎮守的淮北,各地守將與京口的聯繫越來越密切。郗鑒雖然是這些人名義上的上官,但流民帥自有其生存方式,他對此也只能勸告警醒而不能直接插手干涉。
正因如此,郗鑒不得不與王太保加深聯繫,以期在台中能有強大的呼應。若不然,長此以往下去,他在淮北將會更加可有可無。
就是在這樣不乏煎熬的等待中,郗鑒終於等到了時局的大變故。雖然對於歷陽之叛心中不乏惋惜,但郗鑒也深知,憑前任中書的為政風格,歷陽不叛,其他地方也會生亂,比如他所鎮守的淮北。所以郗鑒考慮更多還是勤王之事,至於私心,也是希望自家能夠代表朝廷對淮北流民帥施以更牢固的羈縻。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轉變太快,快到郗鑒都來不及做出反應,繼而便出現了眼前的局面。原本行台安置在京口,郗鑒也是樂見其成,畢竟相對於其他各方,廣陵與京口一水之隔,他是占據了絕對的地利。
可是這表面上的地利,並沒能轉化為具體的優勢。郗鑒如今雖然督五州軍事,一時位尊無二,但他實際上能夠影響到的範圍,仍然是過往淮北這一片,甚至連淮北都隱有失控之勢。
其中最明顯的一個體現就是,當他召集一眾屬下部將準備商議來日淮北軍要如何應對時,有近乎一半的部將缺席!當然這些人表面上理由也是充分,有的與蘇峻舊誼深厚所以要避嫌,有的補給匱乏難以出動,有的則要鎮守地方防備羯胡劫掠。但是私底下,郗鑒敢肯定這些肯定或多或少都與對岸有所溝通!
對於這些手握勁卒、長期鎮守邊陲動盪之地的流民帥們而言,過江乃是最大誘惑。且不說如今把持京畿,令天下震盪的蘇峻,單單早先留在江對面、如今更是賺得缽滿盆滿的徐茂等劉遐舊部,早已讓這些人艷羨不已。如今朝廷急需招人平叛,於這些人而言自是難得機會。
若是早先能夠完全把控住淮北局面,那麼此時郗鑒還可以藉助這些人渡江之念對京口行台進行試探逼迫,可是現在,這些人各有算計,私下接觸對岸,反而暴露了淮北的弱勢所在。對於部將們的各懷鬼胎,郗鑒也是深恨不已。
但其實他對此也無可奈何,單單從他自己的督軍事加銜,就能夠看出時下淮北各方勢力的混亂,百人一部,千人一軍,各自都有鄉土所歸,短時間內實在難以擰合成一個整體。早先劉遐在世時,也只能維持這種亂象勉力安撫平衡各方。郗鑒雖有舊譽,但能換來的也不過是一個表面客氣而已。
甚至如果行台願意付出足夠代價,這些人只怕連表面客氣都不再維持,絕對不乏人興起要將他取而代之。
所以,儘管表面上手握重軍,郗鑒也不敢妄動武力過江。而行台也擔心如果鼓譟旁人生事,短時間內沒人能夠取代郗鑒來穩定淮北局面。彼此各有顧忌,一時間也只能這麼僵持著。
上巳日這一天,巡營完畢後,郗鑒正準備回去,卻隱隱聽到對面似有動靜傳來,便望向左右問道:「你們可聽到江對岸有何聲息?」
其他幾人側耳傾聽片刻,也都點頭,只是那聲音過於模糊,聽不太真切。
「卑下涉江去看一看。」
部將李閎越眾而出請示道,郗鑒聞言後便微微頷首,他雖然眼下還在保持疏離姿態,但對於江對面的情形也是分外關注。
李閎領命率眾行至渡口上船,向著江對岸而去。郗鑒在江邊枯立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