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道人的靈覺異常敏銳,也許是他幼時生於墓穴曾被怨魂奪舍的緣故,對於修道人借屍還魂,金蟬脫殼這類牽涉到魂魄的術法格外警覺。剛才的一幕,直覺讓他確定來歷不明的漆南劍體內必定潛藏著另外一個靈魂,或許是魔修?又或者是妖修?
以後的日子就不會太無聊了。
麻衣無相最喜歡啃食這些違反人道法則的修士靈魂,他的屍鬼道近似法武雙修,浸淫此道三十年,早已在體內丹田穴開闢出種字福田,練就衰、亡、病、敗、死、滅、喪七個真元葫蘆種字,急需磨滅強橫的修士靈魂來滋潤。
嘴角無聲地冷笑一聲,屍道人伸手虛空抓攝,便有千百朵綠熒熒的磷火從機關獸的殘骸里升起,落在他的手心上,麻衣無相噴出一口真氣熄滅火焰,手心凹陷處立即多出一團灰黑色的磷沙,只見他仰頭一口吞下,面色從容不迫。
周圍冷眼旁觀的幾個武道強人頓時感覺到屍道人瀰漫手足處的屍氣趨向內斂,曉得他的功法火候再次進了一層,不由得一陣警醒。
這個臨時小隊裡,既有無限體力的武道和尚居恩,又有損人利己真氣越來越渾厚的神秘人漆南劍,已經讓其他人感到頭痛了,現在又多了一個越戰越強的屍道人麻衣無相,這三個非人的存在讓剩下兩個正常人相顧無言,只有苦笑。
尤其是歐陽千葉這個老人家,底細都快被四個同伴摸清楚了。
黑巾劍客打好腹稿後,立即傳音入密:「歐陽前輩,九層地宮的最深處,為弱水苦霧環繞的妖都朝歌,惟有您老才能橫渡,在此之前,沒人敢動你。不過在第五層地宮的斷龍石處,我們必須要有個決斷。」
歐陽千葉聞言,背著眾人,磨動嘴皮子,用唇語反問:「斷龍石重一萬三千斤,我們五人中除了武道和尚居恩勉強能抬起半尺,只有屍道人的大力牛魔亡神傀儡術勉強能再抬高半尺,攏共一尺高,能通過我們三人,卻得留下二人在地宮五層,這萬萬不行。飛躍弱水苦霧,我只有三分把握,若能借居恩的龍象大力般若功雙臂之力,我才有五分把握,再借屍道人的飛天黑僵半空換氣,不過六分成數……」
黑巾劍客默讀唇語,咀嚼半晌方回言道:「那就捨棄居恩和尚,反正他來自西土那爛陀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歐陽千葉沉默片刻,輕輕地點了點頭。
漆南劍臉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居恩和尚,發覺這個好脾氣的武道強人已然收起蒲扇似的招風耳,眉目一副苦相,便偷偷地捂嘴輕笑。
兩個蠢貨,頭頂八寶功德池的和尚都是身具釋門六神通的宗師,神耳通堪比天聽術,在他面前玩小把戲一般的傳音入密、唇語,就像在會讀心術的道人背後大聲腹誹,你當他是個聾子!屍道人無須施術便將團隊中發生的鬼門道摸得一清二楚,這種人心變化的掌握,正是他師門中必修的入世之道。
發生在這個臨時組建的小團隊中的暗戰,絲毫沒有影響到表面一團和氣的氛圍,一路前行,繼續斬殺了幾頭礙事的機關人,五人來到了第二層地宮和第三層地宮的入口處——一間血肉骸骨打造的邪廟。
「有人比我們先到一步!」在邪廟探索片刻後,屍道人只拿了兩件不明物件出來。
一件是三尺長的血紅長幡,中間畫了一顆心臟,展動長幡,隨著波動,那顆心臟仿佛活了似的開始跳動。
「畫道大宗師的巔峰技藝,有些像前朝畫聖王夔的用筆。」歐陽千葉在雜學方面實在是諸人中的翹楚。
一件是巴掌大的魚皮口袋,油膩的開口處不斷滲出酸臭的濃汁,以及傳來一股夏日午後綠池餿水腐爛的古怪氣味。
「長幡是彌塵幡,口袋是紅欲袋。這兩件玩意都是左道法器,歐陽前輩,手持此幡能讓你凌空而行身法倍增,而這口袋,據說能放下一座園林。」武道和尚居恩來自那爛陀寺明王堂,有資格翻動除了至高典籍之外的所有虛空藏經院藏書,這些外道法器,傳承日久,自然也在記載之中。
「道家有八九玄功,能將人身變化發揮到極致,這左道旁門也有聖者開創五六神法,構建五臟廟宇,六腑殿堂,以香火信力供奉十一件法器,功成之日,將十一件法器融入肉身,掌管五蘊,駕馭六意,以大.法力證就金身羅漢道果,圓寂之日,也有白骨舍利子生出,非常奇妙。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