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的徽州城門,蘇扶風卻並沒有來。
送信給蘇扶風,雖則路途不遠,但極是複雜——若依以前黑竹會的規矩,必是先經過俞瑞之手。無論是什麼信也好,都與邀約生意的一樣,放在黑竹會指定的所在;如今黑竹淮南並為天都,規矩仍是未變,只是那信放的地方卻變了一變,擇在天都峰頂附近一處險地。那人稱「鯽魚背」的所在滑不留腳,要談筆生意,倒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這等事自然難不倒許山。選一開金裂石之箭往那石壁上一射,這信便被扎紮實實地釘在了該放的地方。依照規矩,少則一日,多則二日,總會有人來看是否有書信要取,所以十日之約,本是綽綽有餘了。
但這第十日上,蘇扶風偏偏沒有來。
蘇折羽在城門從下午等到了天黑,黃昏風起,很是有幾分發寒。
拓跋孤是同來的,只是並未露面,只遠遠綴著,瞧她要等,便也由她。蘇折羽朝後瞧瞧,雖不見他人,卻心知他已陪了自己數個時辰,心中自也惶恐歉仄,想了想還是籠了衣衫,向回便走。
便當這邁步的剎那城牆後竟是轉出個人來——人影不過是個普通中年男子,蘇折羽自也並無在意,只是那男子竟是快走幾步上了前來叫住了她道,蘇姑娘麼?
蘇折羽方一詫異的當兒,拓跋孤身形早已切入兩人之間;幸得那人似乎並無惡意,他那張滿敵意的右掌也終於未便此揮出。你是什麼人?他語氣不悅。
那人似是吃了一驚。顯然全未料到竟會有旁人出現,騰騰退了兩步。
他年紀總也有四五十。頭髮已略有花白,腳步虛浮,並不似身負武功。他看了看拓跋孤,雖未認出他身份,卻也多少知道來頭不小,定一定神道,在下並無惡意,只是有些事想要告訴蘇姑娘。
拓跋孤狐疑地瞥了蘇折羽一眼。你認得他?
蘇折羽誠實地搖搖頭。
蘇姑娘恐怕是不認得在下。但這封給蘇扶風的信……
』見他抬起手來,指間捏著一封書函。
你……蘇折羽失聲道。扶風她人呢?
拓跋孤卻沒她那麼好耐性,啪的一聲已將那信夾手奪過,輕輕一展。
為什麼在你手上?拓跋孤道。你是天都會的人?
不錯,我確是天都會的。那人道。扶風離開天都峰已經半月,前些日子我無意間看到這封信,只是好奇——因為從來不曾有人寫信給她——我便拆開看了。
他停頓一下。兩位孫。其實還有一層——是我須得找到一個人,我想這信說不定會是那人寄來,至少與此有關,所以就……
你要找的人……難道是凌厲?蘇折羽問道。
蘇姑娘也認得他?
蘇折羽朝拓跋孤看了眼,點了點頭道,除開他。我想也沒別人——只是現在也不知他在哪了。
這樣麼——不過而未看來也絕非等閒之輩,加之蘇姑娘與扶風看來應是至親,扶風若有事,相信二位亦不會袖手,對麼?
扶風到底出什麼事了?蘇折羽著急起來。
她……他聲音略低。向城外一指。我們邊走邊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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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劉景雖死於與凌厲一戰之中,但臨離開徽州。竟是與莊劼有過一夕之談。他自與蘇扶風有了幾面之會,並不忘懷。雖不曾打什麼主意,卻免不了於她的事情多有敏感,是以早便發現俞瑞對她頗有些心思。蘇扶風一顆心放在凌厲身上,自是未發覺;劉景一顆心牽在蘇扶風身上,縱然接到了俞瑞的命令,也知曉自己不可能下手殺了她念茲念哉的凌厲——何況劇毒蝕體,他早有必死之心,那一席之談他深知必是自己與莊劼最後一談,當下便將自己那層懷疑與莊劼說了,要他務必幫蘇扶風提防著俞瑞——莊劼雖然答應了,只可惜一切發生得太快,俞瑞在這天都會中要做些什麼,他莊劼全然無能為力。…
是直到劉景走後,莊劼冷眼旁觀間,才發覺俞瑞與蘇扶風的關係發生了某種變化。不只是他,天都會人人都漸漸看出來,蘇扶風現在已「跟著大哥」了。若非劉景臨走前那一番話一再強調蘇扶風的專情,恐怕莊劼亦會認為她是真的見風使舵了。
他此刻卻已清楚她為的是誰,相信俞瑞也清楚得很——所以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