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漸小,雪花飄飄灑灑落下,抬手觸摸,轉瞬變化做水珠。
就像一生,看似很長,實則轉瞬即逝。
「燕王,好陣仗。」雲啟站在風雪中,眸底笑容意味深長。
聽聞相府出了人命,他跟著去看了,那支簪子他認得出是誰的,覺得有趣,出府尋她時,卻只見她上了燕恆的馬車,剛剛那一幕他可是看得清楚,笑意越發深,如此陣仗,不愧是燕恆。
燕恆一個眼神都沒給雲啟。
未坐馬車,而是選擇步行回燕王府,迎著風雪,身後便是一部分的燕家軍,他最得力的兩個暗衛也跟在他身側,一人撐傘,一人陳述著近日相府發生之事。
待回到府中,他讓人熬了熱湯給眾人去去寒氣,轉身看著這一路跟他走來的人,三年來,心頭似乎從未有過這樣的安穩。
「去休息吧。」
一向涼薄少言的他,難得對手下之人溫和了些許。
燕家軍還是頭一次見正常笑的燕恆,驚的面面相覷,要不是知道燕恆的箭從不會對著自己人,他們都要懷疑燕恆是否下一秒就要將他們都殺了。
帶頭的小將軍腦袋還算靈光,最先反應過來,抱拳應聲:「是。」
「王爺傷還未痊癒,今日恐又受涼了,還是先休息著吧,若有事,王爺可隨時傳召,末將等定會及時趕來。」
京城只有十萬的燕家軍,都在城外的軍營里,無聖旨不得出,可若是燕恆傳信,他們必定前來,本以為是燕恆出了事,急急忙忙趕來。
卻不想,燕恆竟是讓他們圍了當朝丞相的府邸,雖震驚卻也不猶豫。
放眼看列國,誰不懼怕他們燕家軍,這也是八十萬燕家軍皆信服燕恆的原因。
並不是因為他是燕世子,老燕王唯一子嗣。
只為他是燕恆。
一箭便可射穿敵軍將領喉嚨的燕恆。
曾經意氣風發,在戰場上一步殺一人的少年將軍做他們的主帥,他們甘願跪地臣服。
燕恆頷首,但並未下去休息,而是去了青楓院。
從他戰場歸來,母妃便日日等著他早朝回來用膳,今日下了早朝他並未進府,怕母妃擔心,便先過來陪她坐一會。
「王爺回來了?」正準備出院子的莊嬤嬤一見到燕恆立馬笑開來。
「嗯。」燕恆道:「母妃呢?」
「王妃在裡面呢。」莊嬤嬤笑道:「今早啊,王妃親自下廚給王爺做了不少平日裡愛吃的,本想等著王爺回來一起用,可過了時辰,左不見王爺回來右也不見王爺回來,這不,才讓老奴到府外去看看呢。」
燕恆解下身上的大氅,遞給身後的黑風,拍了拍身上還未落去的殘雪,確認身上無寒氣才進了屋中。
抬眼,便見一個中年婦人坐在桌邊,雖身著樸素卻也遮蓋不住身上的貴雅之氣,低垂的眉眼溫和含笑。
這便是老燕王妃孟南溪。
孟南溪與老燕王燕榮是青梅竹馬,十六成婚,十八生子,而,在她三十五歲這年,徹底失去燕榮。
燕恆看著孟南溪眼底下被刻意遮去的烏青,心頭髮酸,這三年來,似乎好多人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上一世,得知燕榮屍體被運回京城時,孟南溪一滴淚未落,冷靜的可怕,更沒有隨旁人猜測的那般隨燕榮而去,漸漸的閒話越發多。
燕恆性子冷又少言,見孟南溪這樣,亦是以為她並不難過,也沒有私下與她好好的坐在一起說話用膳,後來更是一心撲在戰場上,重振燕家軍,漸漸的,他都忘了,他到底有多久未見過孟南溪。
也未見孟南溪來尋他,他便也不在意,只當孟南溪應當是同他一樣的。
直到重活一世,他才知孟南溪真正偽裝的是冷靜,她其實有好多個日日夜夜睡不著,諾大的王府里只有她,她孤獨得很,他在京城時,又看他那麼忙,甚至有時還帶傷回府,怕他不高興,便也不敢打擾。
因心中擔憂,熬藥這等事都是親力親為,卻怕燕恆不想見她,而只讓婢女送了過去。
燕恆不知,上一世,他們一家人怎麼就處成了這個樣子。
大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