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寶玉尋麻煩倒是容易,左右政二老爺是個迂腐的,甭管是寶玉偷吃丫鬟唇上胭脂,還是無心進學,都能讓政二老爺勃然大怒。若還嫌不夠,隨意想個轍兒陷害也不難,端看王熙鳳究竟想給寶玉多大的教訓。
豈料,這廂王熙鳳還尚未決定具體的招兒,那廂王夫人卻是搶先出招了。
&奶,二太太跟前的金釧來了。」平兒掀了帘子進來道。
王熙鳳挑了挑眉,對於王夫人的想法瞭然於心。先是讓周瑞家的來傳話,見沒效果,又在人前人後的拿話提點她,及至如今仿佛是真的等不住了,竟又派了人過來。當下,王熙鳳冷笑著道:「金釧呢?」
&外頭等著呢。」平兒面上的神情也有些不好看,「說是二太太想念奶奶您了,讓奶奶您立刻往榮禧堂去一趟。」
說話說的有意思,聽著仿佛是王夫人體諒,派了貼身大丫鬟來傳話不算,還特地吩咐要陪著一道兒前往。可若是往深了想,卻好似半脅迫一般,聽著人心裡很是不得勁兒。
&二太太真是好威風。」本就是玲瓏心肝,王熙鳳哪兒會想不明白?只是王夫人到底是二房的當家太太,至少今時今日,王熙鳳尚不打算與她徹底撕破臉。不過,這卻是不妨礙她暗中行事:「平兒,你去將箱子裡那琺瑯鑲金匣子拿出來。」
平兒低頭答應了一聲,也不敢多言,徑自走入內室,依著王熙鳳所說,尋了匣子擱在了小几上:「奶奶……」
王熙鳳冷著臉開了匣子,取出一物揣進懷裡。想了想,又向平兒道:「你且附耳過來,我有話吩咐你。」
……
一刻鐘後,王熙鳳到了榮禧堂,身畔卻並不跟著平兒,只有王夫人跟前的金釧。
&太,我來遲了!」王熙鳳朗聲笑著進了榮禧堂內廳,見廳上只有王夫人同周瑞家的,當下心頭冷笑連連,面上卻絲毫不顯,反倒是笑得愈發燦爛了,「姑母,您特地喚了侄女我過來,可是有好事兒想著我?好姑母,我便是知曉您最是疼我了。」
王夫人面上也帶著笑,透著一股子和善仁慈,先向金釧使了個眼色,見她出去了,這才沖王熙鳳招了招手,示意她走上前來:「鳳姐兒過來,咱們姑侄倆說說話。」
&敢情好,姑母您說,我聽著。」王熙鳳打定主意笑著面對一切,縱是王夫人把老樹說開了花,她也不打算照辦。這前世被騙還能說是年輕不經事,今個兒若是再被騙,卻只能是她腦子有坑了。
想是這般想的,王熙鳳面上的態度卻是再好不過了,無論王夫人說什麼,王熙鳳都笑眯眯的應和著,卻完全不表態。偏生王夫人也不敢將話說的太明白了,到底這放印子錢太過於是喪德,王夫人對外永遠是一副菩薩樣兒,又怎能讓這種話從自己嘴裡出去?按著她原本的想法,因是由周瑞家的將她不好說的話都說了,再由王熙鳳主動將這事兒攬過去。至於她的那份紅利,自是等王熙鳳得了銀錢後,親手奉到她跟前,她再三推四推的拒絕,最後實在推卻不過才勉強收下來。
可事兒完全不依著她的想法來!
&母,這會兒時辰也不早了,老太太那邊也該擺飯了,不若等回頭咱們姑侄倆再慢慢聊?」至始至終,王熙鳳都保持著滿臉的笑意,且還不是那種敷衍的笑,而是誠意滿滿好似發自內心的笑。
王夫人能說什麼?便是心裡隱隱察覺到王熙鳳的舉止同往常有異,也不好明著問。當下,只得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輕點頭道:「成,左右在一個院裡,咱們姑侄倆隨時都能聊。」
心思各異的姑侄倆相攜來到了賈母處,同賈母及一眾姑娘說笑了幾句,便到了擺飯時候。平兒是飯罷不久來了,待她來了片刻後,賈璉卻同賈政一道兒過來了。
&們倆怎的碰塊兒了?」賈母一手摟著寶玉,一手攬著黛玉,笑看向自己中意的次子,至於賈璉這個孫兒,雖不如寶玉來得合心意,卻也不曾厭煩,當下面上的笑容更甚了。
及至賈璉、賈政叔侄倆先給賈母行了禮,一眾晚輩們又上前給賈政行禮,除卻寶玉面上隱隱有些懼意外,旁的人倒都是滿臉笑意。
意外往往在一瞬間發生。
&太太!請賈老太太為我家姑娘做主!」黛玉跟前的平安,忽的飛奔到了賈母跟前,重重的跪倒在地,帶著濃濃的哭腔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