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妹妹能嫁給太子並受他的寵愛於一家人來說,多高的榮耀?

    徜若她能一直得寵生下男丁,也許未來的皇帝都會有他們呼延家的血統。

    徜若呼延嬌抱怨兩句或者哭幾聲,呼延天忠倒不覺得什麼可最叫他難過的是她不哭也不鬧,明明不喜歡卻依舊委曲求呆在太子身邊,極力的討太子歡心,妄圖能助他實現他的野心和理想。

    照她的話來說她這個人終此一生終此一條命,都將為了呼延家的榮譽而奉獻。

    呼延天忠依舊默默的走著。

    馬上的少女仰著脖子,費力的望著天上那輪明月,又道:「我會種瓜也會種豆子還會種麥子,你要賣我一定記得賣個農民或者牧民家裡我不想去大戶人家做奴做妾,為人婢妾,先就低人一等,終此一生都喘不過氣來。

    所以,我們鄉里姑娘們擇婿,常說的一句話是,寧**頭,不做鳳尾。」

    聽她這意思,是真把他當成個北齊騎兵了。

    呼延天忠牽著馬,步履越發蹣跚。他家就在河口城,當初聽聞東宮選妃,他打算送呼延嬌去長安參加選妃時,她于田野里拎了朵油菜花兒,低聲道:「哥哥,你可知道什麼叫做寧**頭不做鳳尾?」

    呼延天忠那時候並不懂,一味只給呼延嬌說著自己平生的報負,以及他和呼延神助的官途,從未去了解過妹妹的心思,也不懂這句話的意思。聽夏晚這樣一說,倒是有些懂了。

    到河口的時候,金鳥東升兔西沉,又是一日漸曉時。整個河口已是滿目瘡痍,在城外一處牧民家的門外停了馬,呼延天忠先解了夏晚腳上的繩子,便來割她手上的繩子。

    他也有兩天兩夜未曾合過眼了,有些許的眼花,腰刀就割在自己的大拇指上。

    馬上的少女唇角還擒著捋子亂發,唇呈深紅色,忽而就噗嗤一笑。一夜未睡,曉露打在她臉上,暖玉色的臉上泛著淡淡的光澤與水氣,於這烽火遍地的田野上,白襖青褲子,腦後一彎散了的發,垂於腰間,隨著腰肢微扭,晨露中像五月掛在枝頭,粉里透著白的鮮桃一般。

    再一腰刀過去,捆著手的繩子立刻就斷成了兩瓣。

    夏晚並不立刻揉叫他捆成青紫的手腕,也不下馬,一雙微深的眸子,就於馬上直勾勾盯著呼延天忠。忽而低頭,她舔了舔深紅色的唇:「我婆婆為我而死,丈夫拿我也不過當個用物,即將遠離故土,我怕我下了馬就會哭,索性,咱們一鼓作氣的過邊境,往你們北齊去吧。」

    徜若她多點戒備,或者掙扎,反抗,呼延天忠都會有戒備。可她這種心如灰死的神態偏偏就叫老奸巨猾的呼延天忠放鬆了警惕,他兩手搭在馬背上,低眉笑了笑,剛想來句勸慰夏晚的話,只覺得眼前一道寒光,一根銳物立刻刺入他的眼睛。

    凡婦人們,頭上總會帶著簪子的,呼延天忠看到夏晚的髮髻是鬆散的,卻不知她何時把簪子捏到手裡的。

    金銀是軟物,傷不得人,但夏晚頭上是枚最賤的鐵簪子,又硬又鋒利,一下刺進呼延天忠的眼睛,眼球被鐵簪子帶出來,血呲胡拉的掛在臉上,他頓時鬆手,乍著兩隻手便嚎叫了起來。

    「呸!你們關西大營的人,無論哪一個,燒成了灰我都認識。」夏晚冷嗤一聲:「我非但認得你,我還知道你是呼延神助的侄子,跟他一樣,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當初和陳雁西不咸不淡的往來,他是為了打探她的身世,夏晚卻是為了了解關西大營這些兵匪們,所以,她早就把關西大營的人查了個一清二楚,就為防著這些王八蛋來抓自己。

    她在來路上就認出呼延天忠來,一路那漫不經心的話語,當然也是為了迷惑他,擊潰他心底的防線而已。

    雙手拍著馬,見馬不肯走,夏晚也知這馬是不聽自己的話,一把攬上韁繩,再一簪子刺在馬股上,斥道:「我知道你是匹好馬,但好馬也得認對了人,像呼延天忠這等不會打仗殺敵,只會於後方悄悄襲擊自己人的窩囊廢,就不配騎你這樣的好馬。」

    簪子撥出來,馬似通人性一般,一蹄子蹶過去,載起夏晚便跑。

    一邊策馬,夏晚這時候才敢細細回味郭蓮方才那番話。不細想且就罷了,細細回味郭嘉昨天夜裡那緊張的樣子,顯然,也是怕他猶還在行事,她卻要毒發,或者死了,才會那般緊張。

    枉他還說什麼將來帶她到金城,賃處小院子,他讀書,她做飯,原來皆不過良心愧疚,哄她而已。

    雖說心中這樣想著,夏晚倒也沒失了理智,毒只解到一半,徜或此刻她就離去,只怕郭嘉還要再哄騙個不知究里的女子來受跟她一樣的罪。

    馬兒顛顛,她覺得自己非找到郭嘉不可。至少得找到他,一次解了他的毒,哪怕毒發,哪怕死,她至少沒有愧對過他不是。

    出河口再往西走四十里路,便是一座高峰,這山叫龍耆山,便是兩國兵力集中交戰,爭奪的前哨。過了龍耆山,就是北齊地界了。

    夏晚記得郭嘉說過,郭興是叫北齊人俘虜,自己急匆匆的跑出去,是準備要去救郭興的。

    戰場在河口,北齊首都在肅涼,既郭興披的是蚩尤的戰甲,那北齊人自然會把他押往肅涼。所以,她在河口城外翻了套大齊士兵身上的盔甲穿戴上,便準備一路往上,翻上龍耆山,一直到肅涼到找郭嘉。

    不過,她一個小婦人又怎麼可能走得了那麼遠?

    離開呼延天忠,東躲西藏的在曠野上走了一日,臨近傍晚時,夏晚就叫幾個大魏兵給捉住了。

    這時候她才知道,晉王李燕貞率增援的大軍在昨夜入金城,保下了金城關,而北齊人沒有等到從水鄉鎮這一側的援兵,在昨夜半夜就撤兵,退到龍耆山後了。

    戰局瞬息萬變,非在其中的人,聽起來真的像是在聽天書一樣。

    夏晚對於關西兵的印象,大概就是,穿著兵服的土匪加地痞流氓。所以她和水鄉鎮所有的人一樣,一見穿兵服的人就怕。

    河口城中空空蕩蕩,除了殘煙便是熄灰,空氣中亦是一股子刺鼻的焦臭氣息。

    倆個大魏兵抓住夏晚,見她身上的兵服松松垮垮,一搜身,發現她於大齊兵服下面,還套著一身大魏兵服,再摘了頭盔一看,居然是個臉兒容圓,才十四五歲的少女。

    畢竟交戰區,正是戰時,倆人怕她會是北齊人的探子,一商量,就把她給送到主帥府了。

    位於河口城的主帥府才叫北齊兵奪去,屁股還沒捂熱便倉惶逃竄,這時候已經換成晉王李燕貞了。

    李燕貞今年滿打滿有三十六歲,如今正是他人生中的第三個本年。他穿著件深青色玉錦面的鶴氅,清瘦,細薄皮的單鳳眼,算得上是中年男人中的標緻相貌,只是臉上神態太過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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