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里鎮時。
車馬行進很安靜。
由於一行人都很低調。
所以鄉里鄉親也沒過分圍觀。
只當是哪裡過路的有錢人。
老井邊,於勇矗立風中。
馬車在他面前停下。
老人自車中走出打量於勇。
片刻後遲疑道:「你是,芋頭?」
於勇笑起來:「難得季大人還記得我。」
老人擺手:「不是大人了。」
頓了頓,他感嘆道:「沒想到當年跟著我上山掏鳥窩的小屁孩,都已經人到中年了。」
小時候,於勇寄宿在十里鎮親戚家。
那會,也就年紀大的願意帶他玩。
同齡人,都喜歡嘲笑他是外鄉人。
於勇摸了摸鼻子,當真像個小孩子那般尷尬笑著。
「季兄樣貌倒是沒太大變化,三十多年了還是那般俊朗。」
寒暄兩句後。
老人望向第二輛馬車:「芊雨,跟於叔打打招呼。」
話音落下。
馬車窗簾掀起。
一個面容蒼白無比的年輕女子探出頭來:「於叔,您好,小女季芊雨。」
說著,女子便捂嘴咳嗽起來。
蒼白的面容上,出現一絲不應該出現的血紅。
白紅交印,精緻的五官有一種詭異的美。
於勇只覺這丫頭咳得比陸天明還嚴重。
打過招呼後,擔心向老人問道:「季兄,貴千金這是有肺疾在身?」
老人搖頭道:「不是肺疾,中了寒毒。」
「寒毒?」
於勇頗為吃驚。
誰那麼大膽子。
敢對前右都督府副都督的千金下毒?
老人嘆了口氣,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
於勇領著一行人往鎮北走。
那裡,有老人的祖宅。
三十年前十里鎮最大的宅子。
最大的宅子,出了十里鎮最大的官。
當然,現在最大二字前要加一個曾經。
於勇安頓好京城貶黜來的季雲忠後沒有多停留。
等他走後,季雲忠望著宅門出神。
門檻兩側有兩個圓形的石墩,寓意是戰鼓。
門楣上,則有四根一尺左右長度與地面平行的方柱。
戰鼓是門當,方柱是戶對。
季雲忠用了超過三十年的時間。
將季家京城宅子上的戶對,從四根變成了六根。
而現在,京城的宅子賣了。
戶對的數量,又從六根變回了他爹留下來的四根。
「文聰,安頓好後,明天找人把石鼓和方柱拔了。」季雲忠吩咐道。
勁裝男子驚道:「老爺,這可是身份的象徵,怎麼能說拔就拔呢?」
「我現在什麼身份?」季雲忠反問道。
文聰愣住,張了半天嘴,一個字說不出來。
沉默半晌,悶悶應了個「是」。
推開房門。
多年沒人居住的老宅,居然整潔無比。
院子裡乾淨到連片枯葉都看不見。
本該褪色的牆面,更是被人粉刷過一遍。
整個院落,看不見一絲老舊的氣息。
季雲忠面上終於出現笑容。
「晚上,叫文莽過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