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依舊暗沉沉的,拂曉的光芒尚未灑在紫禁城的廣場上,但上早朝的老大人們,卻已經陸陸續續的到了午門外頭等候。
天氣還有些冷,老大人們捧著手爐,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著閒話。
「你聽說了沒?昨個,于少保剛被解了禁足,還沒在兵部坐熱乎呢,就急匆匆的進宮去了,據說,又跟陛下吵起來了。」
「可不是嗎,內閣那邊旨意都擬好了,說君前失儀,罰俸一月,這禁足剛解,又罰俸祿,這陛下怕是動了真火了。」
「也是,于少保這個脾氣,唉,不過,到底也是七卿重臣,陛下這般接連懲罰,未免太過苛責了。」
「誰說不是呢,你別忘了,前些日子,豐國公李賢彈劾于少保的事情,可還沒個說法呢,這莫不是……」
「慎言,慎言……」
一個個小團體聚在一塊,低聲議論著。
于謙就站在他們前頭不遠處,籠著袖子閉目養神,清癯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仿佛他們議論的不是自己一樣。
又是一頂轎子在宮門不遠處落下,內閣大臣俞士悅從轎子上下來,左右張望了一番,便緩步來到于謙的身前站定。
「廷益,你這又是鬧的什麼,老夫昨日本還想著,昨日下衙去你府中賀你官復原職,這怎麼,唉……」
于謙睜開眼睛,古井無波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一絲笑意,拱手回了個禮,道。
「於某不在朝中這些日子,有勞仕朝兄了,沒想到,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京中竟發生了如此多的大事。」
一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于謙,將京城近段時間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務,都了解個遍了。
俞士悅擺了擺手,道。
「這是說的什麼話,都是為國效力,為君分憂,何談有勞,倒是你,到底怎麼回事?」
「昨日成公公來傳旨,說要罰你一個月俸祿,為的什麼事情,卻說的含含糊糊的。」
「你可知道,如今京中都在盛傳,說陛下有意針對於你。」
于謙淡淡的掃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堆官員,他們立刻便噓聲不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輕輕搖了搖頭,于謙道。
「些許政見不同而已,是於某昨日又衝撞了陛下,受罰是理當的。」
他這番話,明顯就是不願意細說。
但是俞士悅卻並沒有打算就這麼讓他敷衍過去,往前湊了兩步,壓低聲音問道。
「廷益,你跟老夫說實話,你昨日進宮,是不是因為使團一事?」
說罷,俞士悅緊緊的盯著于謙,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變化。
于謙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便陷入了沉默,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但是落在俞士悅的眼中,便是默認了。
當下,俞士悅便有些無奈,嘆了口氣,道。
「你呀,這又是在鬧什麼,使團出京乃是他們自己孜孜所求之事,陛下不過順水推舟而已,即便是出了什麼事情,也是他們自找的,你何必……」
聞聽此言,于謙倒是感覺有些詫異,皺眉問道。
「俞兄何以知道,這次使團出京會不太平?」
要知道,時至今日,軍報的內容,都還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京營那邊雖然有所調動,但是,一來如今京營是于謙提督,那幫勛戚的膏粱子弟都被他統統清退了出去。
如今各團營的統領都是從各地選拔上來的,軍紀嚴明,不會擅自泄露調動的具體情況。
二來,這段時間京營的調動也很頻繁,半個多月之前,保定伯梁瑤剛剛帶來數萬大軍,前往苗地接替王驥平叛。
這幾千人的調動,混雜在裡頭,連個水花都沒濺出來。
再加上這段日子,朝野上下都被鎮南王的案子緊緊吸引了目光,更沒人會注意到京營往大同增了兵。
就算是注意到了,大多也以為是正常的邊防布置,沒有人多想。
但于謙沒有想到,俞士悅剛一見面,就直接問起了使團的事。
于謙異常的表現,讓俞士悅也皺起了眉頭,想了想
第三百二十三章: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