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暮

住兩三下,剩餘的招式通通打在了身上,火辣辣地疼。

    這個瘋子,怎麼這麼快!

    如果說夏侯瀲是春日林間的和風細雨,那高妃就是老天爺發了瘋,往他頭上潑的一盆洗腳水!

    沈玦終於棄了顏面,抱頭鼠竄。

    夏侯瀲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金瘡藥敞著蓋兒放在桌上,沈玦躺在炕上,還熟睡著,蒼白的臉多了平日不曾有的安詳。

    他必定是累慘了,要不然不會不記得把金瘡藥放回原處。沈玦龜毛得令人髮指,平日裡脫了的衣服沒掛在衣架上都要被他指責一通,夏侯瀲不知腹誹了他多少遍沈大小姐。

    沈玦就是這般性子,嚴以待人,更是苛以律己。他發起狠來,簡直連自己都不認,不把自己折磨得脫層皮不罷休。夏侯瀲這樣打小浪蕩慣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麼跟沈玦處好的,他自己都覺得神奇。

    夏侯瀲收拾好自己,去膳房領了大家的早膳,剛踏進順貞門,就看見一個滿臉褶子的老太監站在門墩邊上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四喜,病好了?瞧著身子倒是結實不少。這幾日乾爹我忙得厲害,不得空,這好不容易折騰完了,緊趕慢趕地就來看你了,可別見怪!」他拎著一盒吃食走過來,道,「這是你干姨爹打南直隸送過來的,趕月齋的巧果兒,芝麻酥糖還有大方糕,我不愛吃甜的,你小孩家,拿給你解解饞。」


    原來是四喜的乾爹。夏侯瀲心裡有些七上八下,方才還琢磨著怎麼叫人,趕巧這貨自保了家門,免得他兜兜搭搭露了馬腳。連忙作了一個揖,嘴上抹油道:「勞乾爹您惦記,兒子打地府里轉了一圈兒,閻王爺說還要留著兒子的小命孝順乾爹,就把兒子給放回來了。你快裡邊兒請,風地里站著要著涼的。」

    老太監呵呵直笑,擺了擺手道:「不了,今兒一大早番邦人獻了一匹汗血寶馬,我一會兒還得回去看著小崽子們給那匹祖宗刷毛。」意味深長地頓了頓,老太監耷拉著眼皮,看向夏侯瀲道,「皇上得了匹好馬,正好起了興致,十五要去獵場走一遭。打巧我手底下看御廄的曹琅病了,看著有些凶,輕易是好不了了,你要不要來替個班兒?」

    說著又眯眯笑道:「你不是總想著要離開乾西四所麼?這回圍獵,貴人們都在,你去露露臉,說不準能掙個好前程。」

    夏侯瀲一個假太監跑去湊什麼熱鬧,正打算拒絕,後邊兒傳來沈玦的聲音:「閆公公,四喜大病初癒,精神頭尚不濟,貿貿然跑去伺候,只怕會衝撞了貴人,不如由小的代勞,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閆公公上下打量了夏侯瀲幾眼,道:「咱家看著四喜精神不錯呀,仿佛還硬朗了許多。」

    沈玦一個眼風掃過來,夏侯瀲連忙捂著心口「嗷」了一聲,道:「乾爹,您有所不知,兒子這叫『虛壯』,雖大病沒有,可小病不斷,如今心口也犯了疼痛的毛病。兒子是沒這福分去伺候了,不如就讓沈公公去吧,他是我好兄弟,他去也一樣的。」

    閆公公嘆了口氣,道:「行吧,你自己沒上進的心思,也便罷了。沈玦,你明日過來,咱家領你熟悉熟悉御廄。」

    沈玦低眉順眼,應了聲「是」。

    閆公公甩著袖子走了,夏侯瀲望著他佝僂的背影,狐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病著的時候不來,病好了反倒上門來了,恐怕這廝居心不良。」

    「無妨,只要圍獵能見著魏德,便是好事。」沈玦拂了拂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舉步進了屋。

    夏侯瀲大駭,這不要命的該不會想趁圍獵刺殺魏德吧!



惜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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