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在前院兒時,白鶴染揪著每年給葉氏辦壽宴花費的銀兩,以及葉氏收到的那些賀壽禮的出處問了許久。身為文國公府的老夫人,這筆帳她以前不是沒算過,只是打從葉氏進門,她的話語權就一年不如一年,算了又能怎樣?去要花銷嗎?傳出去會被人家說,給兒媳婦辦壽宴還跟人家要錢。可是不要呢?
憑什麼年年辦宴耗資巨大,葉氏收到的賀壽禮卻一箱一箱全都抬進福喜院兒,回過頭來又苦窮說府上開銷大,公中虧空,讓府上女眷都省著點兒花?
這些年了,要不是有紅氏明里暗裡接濟著,怕是她這錦榮院兒的日子都要過不下去,就更別提從前白鶴染的生活。
所以老夫人特別能理解白鶴染今日提起的這樁事,於是她吩咐李嬤嬤說:「你去帳上將近一年的帳冊子要來,就說老身要看看。」
李嬤嬤有些猶豫,「老夫人,這樣做福喜院兒那邊會不會……」
老夫人悶哼一聲,「阿染說得對,再畏首畏尾下去,這座文國公府就要姓葉了,到時候沒人救得了咱們。」
「可是真能查出問題麼?」李嬤嬤無奈地嘆了一聲,「她動手腳是肯定的,只是老夫人您也心知肚明,手腳都是動在暗處,咱們能拿到的帳冊,那都是做得漂漂亮亮,一個錯處都抓不著的。」「我知道。」老夫人擺擺手,「你只管去拿,即便是漂亮的帳冊,只要到了咱們手裡,那也是敲山震虎,給那葉氏提提醒。不要以為白家人都是傻子,任她拿捏,從今往後,這座府里的大事小情,老身也
不能只用眼睛看著了。」
李嬤嬤知了老夫人的心意,便不再多問,帶上兩個小丫鬟往帳房去了。自從葉氏進門,白興言就主動找到老夫人,要走了一直由老夫人掌管著的中饋權力。這麼些年,老夫人從未看過帳冊,所以李嬤嬤突然來要,帳房那邊確有些措手不及。但又不能不給,畢竟老夫人是
長輩。
所以,李嬤嬤的帳冊拿得還是挺順利的。
只是她前腳剛離開帳房,便有人悄悄溜出去,將這個消息遞給了福喜院兒那邊。
葉氏聽聞這個消息,氣得連摔了兩隻剛燒制好送過來的茶碗。
雙環趕緊安慰她:「左右能拿走的是表面功夫,真正的帳冊除了夫人您,誰都看不到。」
葉氏做了個深呼吸,強把火氣壓下去,她告訴雙環:「再去提醒帳房那頭,真正的帳冊一定要收好了,千萬不能露給任何人看。」
雙環點頭應下,卻不急馬上去,「老夫人派去的人剛走,奴婢晚些時辰再去,省得惹人眼目。夫人若真不放心那帳冊,不如拿回來咱們自己收著?」葉氏搖手,「不可。我這裡也不是銅牆鐵壁,一旦出了這間屋子,我都需時刻端著身份揣起情緒,不敢有任何閃失。屋子裡老爺又時常會來,日久天長難免露出馬腳。你以為那白興言是什麼人?他不是
懼怕我,他懼怕的是宮裡的太后,和我外祖家的勢力。看看外頭那些丫鬟婆子,表面上對我唯命是從,實際上誰也不知道她們當中的哪一個就是老爺安排過來的眼線。」
雙環也沉下心思,無奈地道:「這麼些年了,我們總想往梧桐園那邊安插人手,可惜從未成功,看來老爺對夫人是一直都有防範。如今又多了個邪乎的二小姐,夫人今後可要加倍小心了。」葉氏冷哼,「也不用太緊張,自己嚇唬自己。雖然這些年沒交過賀壽禮到公中,但畢竟那是我收的禮,白家也不至於真好意思伸手來要。她們無外乎就是心疼這十來年的花費,但這又算得了什麼呢?就
算傳揚出去,也不過就是男人寵妻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帳冊藏好,誰也不敢真拿我如何。」
深夜丑時半,白鶴染輕推開房門走了出來。一身月白長裙襯在漆黑的夜色中,宛若仙子。
她從不認為一身黑衣才是黑行人必備的打扮,能不能夠被發現,靠的是能耐本事,跟穿什麼顏色的衣裳沒有多大關係。那位十爺每次來也都不會刻意穿黑色,還不是避過了文國公府眾多暗衛。她伸伸胳膊,自來到這府中,還從未在夜間往念昔院兒外頭溜達,今晚就當做一個好的開始吧!這座府里有太多人想要她的命,她若不給對方多添些堵,如何對得起枉死的原主,和她穿越一場的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