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鄉長的老母親住在下窪村東南頭的平房,三間寬敞的大瓦房,梁璟住一間,何桑住一間,是相鄰的。
她隨身物品丟了不少,只有手機和暈車藥了,藥片也壓碎了。
十一點多,通訊員冒雨送來她的行李箱,還有梁璟的腕錶,是廢墟里刨出的。
一大半的同事受了傷,丁香花是皮外傷,司機和陶艷的座位靠前,傷勢最重,好在村醫及時包紮止血,沒有生命危險,就近送去縣醫院了,鄉里安排其餘一部分同事住進招待所。
何桑清點完物品,抓著創可貼去梁璟的房間。
她一時疏忽,推門而入。
雷電劈得房梁的燈泡一閃一閃的,白光明滅之間,男人赤裸背對門,毛巾浸潤在木桶里,擰得半濕,從頭頂淋下,水珠蔓延過脊骨,腰椎,一行行流淌進褲腰。
乾涸的泥漬被水流沖刷,洗滌掉灰濛濛,露出原本白皙勁瘦的身軀。
「你撂下吧。」梁璟沒回頭,以為是王鄉長,「我洗完穿。」
何桑回過神,也背對他,「梁秘...」
梁璟微愣,第一反應抄起搭在床頭的外套,披在上面。
水打濕了長褲,凸顯出昂揚的輪廓,他抖落毛巾圍住腰腹,勉強掩蓋。
「你有事嗎。」
梁璟恢復鎮定自若,「坐。」
何桑不自在,「我不坐了,你繼續洗。」她手向後伸,「藥。」
他接過,「創可貼?」
「我只帶了這個,你貼傷口。」
梁璟笑出聲,「我上藥了。」
「防水,防摩擦。」她轉過去,「我以前切水果食指流血了,也上藥了,結果我忘了,碰了洗髮水的泡沫,火辣辣的疼。」
何桑端詳他的傷口,鵪鶉蛋大小,她指使梁璟,「剪子。」
梁璟遞給她,她認真剪短創可貼的膠布,只留窄窄的一丁點,一條接一條排列貼好,貼了七八條,她眉眼彎彎,「這樣不怕細菌了,我堵得嚴嚴實實。」
他垂眸,這姑娘大概率有強迫症,剪得整整齊齊,「揭下呢。」
「扯不痛的,它用不了多久就不黏了。」
梁璟又笑,不是笑她,是笑自己。
風雨大作的天氣,外面電閃雷鳴交通癱瘓,自己竟有耐心任由她折騰來折騰去。
創可貼這玩意,大面積的撕裂傷怎會奏效呢。
這點,何桑和他生母是一樣的。
他聽梁延章提起,翁瓊是戲痴,只會演戲,生活常識根本沒有。
十指不沾陽春水,三十多歲像二八年華的姑娘,骨子裡的天真純粹。
老三的確將何桑也養得很好,一雙手細皮嫩肉,聲音嬌滴滴的。
若是老二養的女人,未必如此了。
老二的性子太野,越是冒險迷人,他越是要占有征服,一股混不吝的痞邪氣。那些渴望細水長流、太平廝守的姑娘,跟著他是火爆刺激,總歸不安心。
老三是過日子的男人。
相較老二,梁璟與老三更合得來。
工作狂,居家風,算是一路人。
「梁秘,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何桑抬起頭,「你會聯姻嗎?」
「不會。」梁璟毫不遲疑,「我只娶我喜歡的女人。」
「那你有喜歡的女人嗎?」
何桑眼睛清澈水靈,窗外的風颳得地動山搖,跌進她的眼睛,卻也莫名心安,不覺得這一方天地太狹隘,太孤寂。
是熱乎乎的。
「沒有。」
她詫異,「動心的呢?」
梁璟回憶了自己的前半生,青春期的悸動,有過那麼一次兩次,成熟後,一心撲在外交事業,寥寥無幾了,「應該沒有。」
何桑緘默一會兒,「梁秘,你聽說過法華寺嗎。」
「沒有。」
她托著下巴,「住持二月份圓寂了,缺一位新住持。」
梁璟怔住,面容一沉,「拿我打趣?」
「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