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順王朝也真是有意思,和滿清學移風易俗倒是學得挺快,這才多久啊,一應李唐制度倒是立了起來,也是讓人無語。」成都府內原吳氏族人的大宅院內,新上任的商站站長陳明撇了撇嘴,輕聲自言自語道。
他來得較早,大廳里還沒幾個人,因此倒不虞別人聽了去。不過他這番做派還是讓副手苦著一張臉,悄悄扯了扯他衣袖,算是提醒了。
這會屋裡坐著的大概有七八人,看樣子都是武人,就是不知道是左營還是中營的人,大概是前者吧。陳明仔細觀察著,發現這些人的裝束很有意思,頭戴紅抹額,上身穿著繡有辟邪文的衣袍,下身穿著袴奴,腳蹬靴,是典型的唐代橐鞬服。很顯然,這些人都是武將,雖然沒帶器械,但說話嗓門粗大,眉眼間顧盼自雄,這種氣質文臣養不出來。
其實,李順政權崇慕唐朝,又何止現在才有!早在當年李自成在西安建立草台班子政府的時候,就對唐代的制度非常推崇,這大概和他姓李同時陝西出身有關,雖然他自認的祖宗是党項人李繼遷。
後來李自成進北京,雖然基本沿用明制,但也要把名字改頭換面,帶了許多唐代特色。如設置在各省、戰略要地的節度使、防禦使登,武散官的果毅將軍、武威將軍等,總之是那叫一個喜感,那叫一個不倫不類。
再後來山海關一片石慘敗,大順朝廷倉皇南奔湖廣之後,制度就更是混亂了,唐制、明制夾雜使用,丞相、學士互相亂叫,武官服飾雜亂,文臣穿著常服上殿,簡直比李自成時代還要更草台班子。也難怪那時候的地方士紳們看不上這幫人,確實逼格有點低。
李順政權真正的正規化,還是在李過時代的後期,吸收了不少文人士紳的大順政權,各項制度慢慢開始了正規化。再加上東岸人從旁協助,輸送了一批培訓過的大順官員,終於使得這個擁有三十萬大軍的農民軍草台班子慢慢轉變成了受世人重視的嚴肅政權。
這個時候,李順政權制度的「唐化」再度迎來了高潮,且看起來更加正規,比如眼前這些武將們的裝束,活脫脫一個李愬雪夜入蔡州後見宰相裴度的裝束,讓人看了頗是感慨。
「站長,這大順和李家是陝西人,朝中重臣、大將也多數出自陝西或者是陝西人後裔,對唐代文化有所偏好,卻也尋常,沒什麼值得指摘的。」副手看了眼已經有些喧鬧的門口,低聲說道:「站長可切勿再說這些話了,影響不好啊。」
「知道了,知道了。」陳明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看著門口湧進來的一堆穿著青綠之色的文官,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轉而看著面前一個酒盅,乾脆自斟自飲了起來。
這波人應該是成都及周邊的府縣官員了,當然也有不少是劉忠貴幕府的要員,其中尤以節度掌書記劉奇為重,此外還有一些推官、巡官、判官之類的職事官。看得出來,這次是大順在成都的文武官員的一次重要聚會了,並且還邀請了陳明等來自東岸的客人。
人來得多了以後,宴會廳內不可避免地嘈雜了起來,很多熟識的人湊到了一起開始閒聊,不時爆發出一陣笑聲。陳明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李順政權的官員,心裡嘀咕著這些人的精氣神倒是不錯,這可能和他們正處於上升期有關,以前他去過福州的鄭氏幕府,那官場文化真是讓人慘不忍睹,有著一股很濃重的會黨香堂氣息,這大概和他們的出身有關。
有一些人看到陳明這等「奇裝異服」的人感到奇怪,也端著酒杯上來打招呼。不過陳明對這些低級官員不是很感興趣,本不欲搭理,但考慮到日後可能還要與他們打交道,因此便耐著性子一一結識了下,很是喝了不少酒。
劉忠貴是最後幾個來到的。他穿著一身繡著「大雁」的節度使袍衫,據說還是皇帝李來亨賜下的,以嘉獎左營攻伐四川的功勞。陪伴劉忠貴一起進來的,有都押衙何征、都虞侯曹玄禮、衙前都知兵馬使劉正己(劉忠貴長子)、左廂兵馬使張光翠、右廂兵馬使張景春等人,都是劉忠貴比較親近的部將了。
因為清軍尚盤踞在川北的原因,再加上一些歷史遺留問題,左營總權將軍劉忠貴已經獲得了四川節度使的頭銜,正式開衙建府。這其實在大順軍中也是慣例了,比如當年郭升率軍進入江西,拓地千里,就領了江西節度使的頭銜——早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