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皇帝醒了過來。
整個人顯得特別平靜。
「其他人都出去。」皇帝道:「太醫院使,留下。」
肅順和杜翰等人一愕,目光望向那個太醫院使,而對方惶恐。
「聽到了沒有?」皇帝道。
頓時,肅順、杜翰、端華等人走了出去,只留下太醫院使一人。
「朕吐的那口血呢?」皇帝問道。
太醫使道:「這,這,臣收起來了。」
皇帝望著屋頂,足足好一會兒問道:「朕得的是什麼病?」
太醫院使道:「皇上感染的是肺疾,加上操勞過度,因為激憤而肝火旺盛,只要好好休養幾日,便可無妨。」
皇帝緩緩道:「這些年,朕的肺疾是而復發,越來越頻繁。之前是入冬頻發,現在不入冬,也復發。」
太醫院使道:「啟稟皇上,肺疾就是這樣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延綿幾十年,有的忽然痊癒,有的沒有痊癒,拖沓到六七十歲也有。」
太醫院使當然是專挑好聽的話說。
對於皇帝的病症,其實最高層心中都有數,唯獨隱瞞的就是皇帝自己。
皇帝沒有發火,而是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朕知道你也難,總是要報喜不報憂,而大多數人難免諱疾忌醫,所以導致你們也不敢說真話了。」皇帝道:「平常這樣也不打緊,做個糊塗鬼也不錯。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擺在朕面前就有一個天大的事情,所以朕要知道真相,還有多少時間,這個大事能不能去做。」
「所以,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你也要和朕說實話,好嗎?」
太醫使頓時立刻跪在了地上,嚇得渾身發抖。
肅順、杜翰等人都不在身邊,只有他一個人,皇帝儘管言語平靜,但是皇權帶來的威壓太可怕了,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是該說實話,還是繼續撒謊。
皇帝道:「你這個態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說吧,不管你說的是什麼,朕絕對不怪你。」
太醫使本能地向後面張望,真希望這個時候肅順等人能夠出面,為他做個決定。
足足好一會兒後,太醫使顫抖道:「臣等幾人,懷疑懷疑皇上得的是,肺癆!」
肺癆?!
皇帝微微一陣搖晃。
就算對醫學再不懂,他也知道這個病。
基本上,是沒法治的。
他本來以為自己有足夠的力氣支撐這個消息,但還是癱軟躺了下來。
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又過了一會兒,皇帝問道:「朕還有多久?」
太醫使道:「皇上不必太過於憂慮,只要好好休養,完全可以支撐好些年。」
皇帝道:「如果是肺癆,那就支撐不了好些年了。」
「你老實告訴朕,朕還有多長時間?
太醫院使拼命磕頭道:「皇上千秋鼎盛,定然是還有許多年光陰。」
這個時候,太醫使無論如何,也不肯再說了。
皇帝忽然道:「感染肺癆者,大多活不過三五年,朕是知曉的。況且朕這個病症,也已經有兩三年以上了吧。」
太醫院使更加惶恐顫抖。
「好了,朕說過了,不管如何,你都無罪。」
接著,皇帝揮了揮手,太醫院使退了出去。
接下來幾天,皇帝的身體仿佛恢復得比較快,咳嗽也漸漸少了。
整個人,也仿佛變得精神起來,面色也通紅了。
但是整個人,也顯得沉默了。之前每天看大戲,現在也不怎麼看了。
之前每日找民間的絕色進行宮,也停了。
倒是分了很多時間出來,陪著大皇子、二皇子讀書。
也經常帶著大皇子,到處閒逛,卻又比較小心,沒有非常靠近。
來到熱河的行宮後,皇帝不是旦旦而伐,就是聽戲享樂,要麼就是在發火,要麼在罵人,顯得非常焦躁不安。
而現在的皇帝,反而是最放鬆,最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