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寶玉同姐妹們商議好了第二日在怡紅院開社做東的事,忙忙地就叫襲人等預備起茶點來,晚上也是在屋裡東轉西瞧,一會兒說這裡擺個香爐,一會兒又怕地方不夠叫挪東西,一會兒又問有什麼好茶果,把個怡紅院的人忙的團團轉。
襲人自那次了寶玉搶白後,總沒敢再囉嗦什麼,這兩日見寶玉高興,便忙忙地跟在後頭,笑道:「咱們這裡多會子沒熱鬧了。」
寶玉笑道:「正是呢!前陣子三妹妹她們還嘆說園子裡的姐妹越來越少了,如今不又聚齊了。」
襲人笑道:「誰說不是呢!這回的人比那年你過生日那年還多呢!」
寶玉笑著點頭,忽想起那年拈花名時晴雯芳官等都還在,心下便有些失落,不由的嘆了口氣。
襲人見狀,知道怕是想起了晴雯,心下後悔說錯了話,因笑道:「明兒咱們這裡熱鬧,保不齊老太太她們也要來湊趣。」
寶玉淡淡一笑道:「老太太最是喜歡說笑的,來了倒也無妨。你們且多預備些就是了。」
襲人點頭應著,見寶玉神情又有些疏離,便忙笑道:「這裡有我呢,不用二爺操心。二爺這會子就歇下吧,明兒可要費神做詩呢!」
寶玉點點頭,混混地由著襲人服侍了躺下。
不說寶玉這裡興頭頭的忙著詩社的事,卻說賈政晚間在王夫人處歇息,聽聞賈母接了史湘雲等寶玉忙著和姐妹們作詩,因道:「素日你們娘兒們的事我也不管,指望著你好好管束好寶玉,怎麼竟日助他跟姑娘們混在一起做甚?」
王夫人忙道:「我的老爺,為妻哪日不見縫插針的管束寶玉,告戒他要上進用功,可是有老太太護著他又能怎樣,老太太的脾氣老爺難道不知,況如今春秋已高,誰敢違了她的主意呢!」
賈政眉毛幾乎糾結在一起了,頗有點不耐煩道:「寶玉大了,也不能總那麼寵著,不然全家都要受到牽連!」
王夫人不滿的看著賈政道:「老爺何出此言,素日老爺也常夸寶玉是可造之才,老爺好好教導寶玉成才,豈不是全家的榮耀。」
賈政道:「明兒和老太太說了,讓寶玉搬出園子來,每日裡到我書房來做功課。成日在內闈斯混,能有什麼出息!」
王夫人笑道:「老爺這才是疼寶玉了。還有一事,老爺該拿主意了……」
賈政因問何事。
王夫人笑道:「寶玉過年就十七了,也該把親事議議了。」
賈政聞言點點頭,又道:「同僚中也有相問的,一則要門當戶對的,一則我是怕寶玉不上進,耽誤了人家。你素日往來的可有合適的?」
王夫人笑道:「不瞞老爺,為妻私下裡早留心著了,倒有現成合適的,就等老爺拿主意呢。」
賈政忙問是哪家姑娘。
王夫人道:「我妹妹家的寶釵丫頭,沉重知禮,文雅大方。」
賈政未置可否,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這事老太太可有主意?」
王夫人忍著心中的不快,強笑道:「前年清虛觀打醮老太太說過要給寶玉找個從小一處長大、知根知底、親上加親、脾氣合得來、的,臣妾想著大約就是寶丫頭和林丫頭了。」
賈政仍未言語,王夫人因遞過一盞參茶,慢慢道:「最初,為妻也是想的林丫頭,覺著林丫頭最合適了,不過後來……」
賈政神色一凝,忙問:「後來怎的?」
王夫人忙笑道:「沒什麼,不過是林丫頭與寶玉兩個脾氣合不來,兩人在一處總拌嘴。寶玉倒沒什麼,林丫頭身子弱,回回都氣的直哭。」
賈政點頭不語。
王夫人輕聲道:「後來為妻便留心寶丫頭了,寶丫頭與寶玉可從未拌過嘴,最讓為妻看中的是寶丫頭總是勸著寶玉用功進學。為妻想著若是寶丫頭娶進來,寶玉只怕還能聽她勸用功些!」
賈政沉默了良久,方低聲道:「你思慮的倒周全,回頭探探老太太的口風,到底還老太太高興最好。」
王夫人笑道點頭道:「為妻知道!這些都是為妻暗中品度盤算著的,並未曾對別人講過,只和老爺說說,討老爺的示下呢!」
賈政揉了揉太陽穴,疲累道:「你想的很周全,我也沒別的話了。好早晚了,早點歇息吧!」
第十回一團團逐對成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