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沒被抓了去,隨同他來的是金營節度使王子騰家的一乾子侄,領頭的叫做王平陽,乃王子騰素來看中的一個族侄,與塗凌光也有過幾番來往。
王平陽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見人便笑道:「原是二公子到了,失禮失禮。今兒誤入貴府地界,是我的疏忽,還請二公子恕罪。」插科打諢了一番,指著薛蟠道:「這是我叔叔的親外甥,金陵薛家的大公子薛蟠,如今領著內府供應的活計,往後少不得與府上還有來往呢。萬望二公子多多看顧!」
又喚薛蟠:「文起,快來見過二公子,你家的營生若要在京都里走得開,可全憑昌平王府一句話。」
薛蟠全副心思放在林銘玉身上,聽了這話,倒收斂了三分狂態,依言行禮:「文起見過二公子。」
塗凌光高坐在馬上,恍若未聞一般,只與王平陽問起王子騰近況,又與其他王氏子弟溫言寒暄一二,引得那伙兒公子哥們人人恨不得舌頭生了兩根,說出花兒來討人歡喜方好。
這番和樂融融的景象,印在薛蟠眼裡,直讓他咬碎銀牙。維持著躬身見禮的姿勢,薛蟠僵立在一旁,耳聽得塗凌光親熱地與林銘玉說笑,一股子氣血從心底滾漿似的噴湧出來,讓他眼眶裡燒得透出紅絲。
王平陽何等機靈人,早知這事兒不對,一直拿眼顧著薛蟠,見狀暗道不妙:這姑太太家的兒子是個什麼脾性,他打聽得透透的,昌平王府的公子可不是大街上的貓貓狗狗,倘或是衝撞了,可不得帶累自己!
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對塗凌光笑道:「二公子,我的為人你是知道的,最看不得兄弟們不快活。今兒我便舔著臉來說和說和,我這個兄弟人品兒是個好的,就是這個脾性忒直!倘或說話行事不妨頭,衝撞了您,您且放寬了心,讓我做個中人,讓弟弟們給您陪個不是,揭過去如何?」
「文起,別傻愣著啊!知道你是個真性情,二公子大度著呢,必不得與你等小人兒計較,快快賠禮罷!」
薛蟠心裡一萬個不樂意,但人在屋檐下的道理卻是懂的。薛家的家業傳到他手裡還有幾成,幹這一行,可不得見風使舵。因重新行了禮,才抬了頭,目光不自覺溜過林銘玉的臉,才對塗凌光道:「千般不是都是怪我魯莽了,二公子但有吩咐,文起不敢不從。」
「這才像樣!二公子您好好兒教導教導咱們,也讓咱們多學一些道理呢。」
王平陽這般一再撮合,塗凌光便不再擺出皇室子弟的架子,大大方方道:「可不是這麼說的。按理薛公子今兒才見我一面,懂不懂的,與我並無牽連,我呢,也不是個有閒心管這些個雞毛碎皮事兒的人。可他偏生招惹我的小兄弟。平陽,不是我落你的面兒,這與我往來的,誰不知道我有個怪脾氣——得罪了我,或無妨;得罪我的兄弟,那我可饒不得人!」
「薛公子,你說呢?」
薛蟠聽了他這一番冷嘲熱諷,心裡大怒,他忍著一腔怒火,只拿眼盯著林銘玉,見他臉上還繃著,眼裡卻絲絲縷縷的透著喜氣,一腔怒火又變了味兒,膩膩歪歪沒個說處。
「銘哥兒,是哥哥錯了。」薛蟠心裡一動,語氣裡帶了幾分輕鬆:「這兔子正是你射中的,我不該爭這個勝,你要喜歡,我明兒獵它百十來只的,送你的府上去!可別與我賭氣啦!「
林銘玉看戲看得好好地,乍聽得這麼不要臉的一番話,險些沒噴他一臉口水,這得多大臉啊!「別,哥哥弟弟的,我可認不得這門親戚!薛公子,客套就省了吧。我就一個要求——」
林銘玉低垂了眉睫,視線高高在上地投射過來:「你我不是一路人,莫要糾纏!」
薛蟠一絲笑意凝固在眼眸深處,臉色也變了。
林銘玉說完便不再看他。
王平陽動了動嘴,半晌才勉強笑出來:「呵呵,玩笑、玩笑而已。林公子,說來咱們家姑太太還是您舅母呢,都是一家子人,何必外道呢。我在外頭置了一桌酒席,不如一道去喝酒玩兒。」
「不必,我話在這兒,你只管去問你的薛公子吧。」
「銘哥兒,你——」
「——大爺,可找著您了!」一聲大喊蓋住薛蟠欲辯解的聲音,一匹快馬驟停,兜頭滾下來一個小廝,對著林銘玉便拜。
「大爺,快隨我回揚州,老爺,老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