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凌光喝了酒,讓林銘玉把原本想找他談談的想法摞到一邊,一面張羅著給他醒酒,一面又催著他梳洗早些安歇。塗凌光頗為享受林銘玉對他的關心,雖然嘴硬了幾句「並未喝多」、「無礙」這樣的話,到底是順了他的意。
林銘玉待他歇了才回自己的房間。一安靜下來,才發現自己順帶著把從塗凌光書房裡撿來的書拿回來了。他經過夜風這麼一吹,又被塗凌光的酒氣醺了不少時候,這時候便不大睡得著,索性便接著先頭看的地方繼續看起來。
這一看,不知不覺便到了天明了。林大進來服侍,見到林銘玉披衣倚靠在床榻上,頭髮披散著,一雙眼睛熬得紅紅的,頓時嚇了一跳。
「大爺,您昨兒沒睡呢?」
「唔……」林銘玉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半響才醒過味來,撩起眼皮一瞧,竟是白晃晃的,光線從窗棱外面透露進來。
林銘玉站起來伸展四肢,這才感覺到渾身的酸脹,尤其是脖子,已經有些發麻,不由得「哎喲」一聲叫出來。
林大連連搖頭,不贊同道:「大爺就是用功,哪得這般拼命的。大爺坐好了,我給您捏捏肩。」先端了熱水來,把布巾擰乾了,讓林銘玉敷臉。
林銘玉仰著頭,任林大把熱巾子覆蓋在他眼皮上,濕濕的熱氣緩緩滋潤著眼皮,有效地緩解著疲勞。林大的手掌又寬又柔,給他按摩時力度適中,林銘玉享受地放鬆下來。
「銘哥兒,可起了?」
塗凌光一腳踏進來,見房內情形,挑挑眉。
林大忙道:「塗大人,大爺昨兒看了一夜的書,身上酸著,我給他松松骨頭。」
塗凌光在旁邊瞧了瞧,見林銘玉像只乖乖的小貓崽似的,縮在林大的手掌下,只差沒滾來滾去咩咩叫喚了,心裡有些發癢。
「行了,你先下去,我有事跟銘哥兒說。」
林大不敢說什麼,看林銘玉沒啥反應,只得不太放心的下去了,他得準備主子的早飯。
林銘玉揭開眼上已經變涼的濕巾,準備坐好與塗凌光說話。
塗凌光一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躺著吧,我給你按按,咱們一面按著,一面說話。」
「那就勞煩你了,大哥。」林銘玉笑一笑,心安理得地又躺靠在貴妃塌上:「昨日去哪兒喝酒了,回來得那般晚?」
「正要跟你說這件事。」塗凌光手下不緊不慢,雖然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卻做得有模有樣:「昨兒鎮海將軍和喬知府設宴,遍請福建城上等官員武將,我也去湊了個熱鬧。說不得過不久,你也有熱鬧可看了。」
林銘玉順勢問道:「什麼熱鬧?」
「涼瀛國向京都遞了國書,下月十五派使臣入京面聖。他一屆小小屬國,本來咱大洪也不必把他當回事,但今上仁德,對海外之民確實也有些好奇,因而禮部已經下文來,讓咱們福建海防司與福建知府負責這次接待事宜。」
林銘玉在林如海的書房裡便看過大洪疆域圖,對大洪的這些遠近鄰居們也稍有研究。這個涼瀛,實際上就如同他前世所了解的日本一般,是一個在海島上生存的民族,如今文化、經濟、政治發展都無法與大洪相比,一直自稱大洪的屬國。
但在近幾年,涼瀛便屢屢不來朝貢,好似沒把自己當作大洪的附屬。如今突然又來了,準是黃鼠狼拜年,沒安好心吶。
「銘哥兒,你定是未見過涼瀛人。那裡的男子大多矮小精悍,倒是涼瀛女子,據說格外溫柔可人,等他的使臣從福建上岸,我必帶你去見識見識。」
塗凌光對此事,還頗有幾分興頭,畢竟這是揚國威的好事,他身為皇族,自然為大洪威名遠揚驕傲。
林銘玉心道:我對那些倭人一般的女子可沒興趣,別招了狼進來就好了。心裡嘀咕著,嘴上卻打探道:「大哥,你們可商議出了接待的章程?」
塗凌光道:「這有何好費心的,無非是那日派些兵士,護送他們到京都罷了。至於安歇之處,自然由知府來操心,區區涼瀛的臣子,還不值得我們海防司大費周章。」
林銘玉搖搖頭,「大哥說得雖有道理。但我聽說,涼瀛已經久未朝貢,突然弄這麼一出,怕是別有用心吧。我們是不是得防著點?」
塗凌光使勁看了他一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