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眼前一黑,一口熱血涌至胸前,便要吐出來。然而,他連吐血的時間也耽擱不起了,只能往肚裡咽回去,一腳踹下一個侍衛,踩鞍上馬。
可他忘了自己多年享樂,並不通騎射,這一下沒上去,倒是因他那突然的舉動,驚了馬匹,那馬是養得肥碩的駿馬,美則美矣,卻未經風浪。這一受驚,便是一揚蹄,王重總算沒用倒霉到底,見機得快,躲過了馬蹄。這一躲又忘了腳還踩在馬鐙裡邊,只聽一聲脆響,王重悲從中來,不由得仰天一頓哀嚎。
那簡直不是人能發出來的聲音,周圍的幕僚連同馬上的騎士全都一抖,後背齊齊發涼。王重便是不生氣,也不像個人,如今這一急怒攻心,還不知會做出什麼事呢。
嚎了一陣,王重到底想起了當務之急,一面死掐著給他正骨的幕僚的肩膀,一面嘶啞著嗓子吼道:「即刻給我回順昌,我非要撕碎了他們不可!給我快,快,快走!」
一行人雄赳赳氣昂昂地來,恨不得驚天地泣鬼神,如今卻如喪家之犬一般,拉拉雜雜毫無氣勢的往回奔去。王重骨頭並未大傷,一時卻也騎不得馬,卻只能讓人抬入轎子,連人帶轎一起飛奔。
城北到城西的路並不算長,來的時候,順昌的隊伍只嫌路短,這一時,卻奔得人絕望不已。
好歹到了城北,未及走近,便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潮。遠遠的百姓圍過來,卻未有一人過來撲火,王重私宅里的下人們跑斷了腿,也不過撲滅一叢火苗,另一從火苗在風勢下又憑空猛躥了幾分。
說來也是好笑,因順昌勢大力強,便容不得周遭有人礙著他眼,此處分明占地諾大,火勢又猛烈,卻偏偏未波及其餘百姓或其他海商的房屋船舍,真是天意如此。
王重後到了一刻,一見到面前這燒得殘破不堪的建築,哪裡還能找到今日出門之時所見的宏偉貨艙的影子,腳一軟,便從轎子內跌落了出來,蹭了滿面的黑灰。
然而他當真是心性陰狠之輩,便是此時,還血紅著眼睛,如要吃人一般:「貨艙沒了,我要讓黃宗瓷陪葬!船工呢?旁邊那些人是瞎了麼,還不趕他們來給我撲火!」
幕僚們諾諾不敢應,侍衛們早便借著撲火的由頭溜走了。
這時,不知從何處滾過來一個人,也看不清是何打扮,到了近前,就地一撲,便跪倒在王重腳邊:「大爺啊,完了,我們完了!」
王重正是憋了一肚子火,當下便給了一記窩心腳,把那人踹出一口血來。
「王二,我讓你看著貨艙,你便是這般給我看的?貨艙沒了,你怎的不去死!誰放的火,我要殺了他!」
王二抱著胸口哭道:「大爺,我也不知,我方在貨艙里守著貨,並無異常,誰知不知怎的,便被煙迷了,我知道不妙,冒死闖出來尋人給你報信,卻不知賊人那樣迅速,我未及報信倉庫便著了。庫里的東西見了火,轟隆隆全炸了,就是撲火也來不及了……」
「人呢,縱火之人是誰?」
「我,我……」王二囁嚅道:「我猜必定是黃宗瓷那老畜生,要麼便是宋清明那老鬼!一定是他們懷恨在心,大爺,您可得救救我啊……」
王重氣得話都說不出來,當下便從身後抽出一把利刃,狠狠地刺進王二心窩子裡:「沒用的東西,還想讓我救你,呸!」
他狠狠啐了一口,被幕僚扶起來,陰森森道:「敢燒我的貨艙,我這便讓你們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讓他們停下來,不必撲火了,讓它燒,燒光了最好!」
「大爺,這……」
王重冷聲道:「你去知府門前敲鼓,我順昌海運貨艙被黃氏海運、宋氏海運、錢氏海運、常春海運惡意縱火燒毀,讓知府大人來為我們主持公道。」
「大爺英明,我這便去。」
順昌貨艙的大火燒了好幾個時辰,才慢慢地熄下來,王重著人搬來一張太師椅,便坐在貨艙正對著的空地上,面無表情地等著知府派兵過來。
去傳話的幕僚滿頭大汗地跑回來,王重睜開眼睛,一雙醜陋的白黑眼看過來:「知府呢?可是在點兵親自前來辦案?」
幕僚汗如雨下,抖索著不敢答話。
王重眼睛幕地睜大:「該死的東西,舌頭找不著了麼?」
「大
第六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