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躲著一群熱絡無比的客人們,逃出了個園,上了馬車就連忙要去御史府,到了林府,這裡門口依然還有許多人候著,只是未見桑公子,薛蟠強笑著和眾人周旋了一番,於是求見林如海,這一次是很簡單的進去了,薛蟠連忙到了林如海的書房,見到了正在拿著一卷書看的林如海,行禮之後,不由得頓足埋怨道:「老大人!世伯!你這不聲不響的,就給侄兒挖了一個好大的坑!」
上一次見面在花廳,這一次就改在書房了,須知書房是較為隱蔽的地方,等閒的尋常人是無法被主人家邀請至此地的,可見林如海對著薛蟠,較之尋常人不同。
聽到薛蟠如此抱怨,林如海放下書卷,捻須一笑,「我前頭就對著世侄你說過,這鹽引的事兒,不算難,只是有大關節要你自己闖過去,這不就是大關節擺在你面前了?」
「老大人誒!」薛蟠苦笑道,「我這身量板,怎麼擔得起這樣大的重任?這三十多萬的鹽引,一下子就要換掉十萬張,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不,不是火上,是放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裡頭烤了!我昨個晚上就被馬家的馬嵩堵住去二十四橋吹了半夜的冷風,今個早上家門口那是門庭若市,車水馬龍的,我差點都出不來,就要被那些巨賈們一股腦兒都生吞活剝了!我這替著金陵府著想,才來到揚州說求一求世伯給我幾張鹽引就盡夠了,不想做這麼大的生意,」他連忙站了起來,朝著林如海長揖到底,「求世伯放過侄兒,這差事我委實是擔不起,若是世伯不願意給侄兒一點子的鹽引,二話不說,我即刻就走,明個就離開揚州府,什麼鹽引我也不要了!」
人生最大的痛苦在於沒錢,而最最最大的痛苦在於有一筆巨額財產在你面前,你卻是拿不走,吃不下。薛蟠現在就是這種情況,他原意只是想拿一點點的鹽引,可現在,林如海可是把金山般的鹽引都交給薛蟠了。
林如海眼神之中閃過狡黠的光芒,「世侄說這話兒,倒是晚了一些,今早我已經行文鹽運使衙門,說明讓你幫辦著鹽引改派的事兒,現在揚州城都知道了,不日,只怕京中戶部等,也都要知道這事兒,世侄是逃不了咯。」
「這卻是為何,」薛蟠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直轉,「老大人何須如此?」他不免嘆道,「侄兒如今才十三歲,都還未弱冠,織造府的提督自己關起門來稱大王,沒人管著,倒也罷了,如今到了維揚地面上,辦這潑天的差事,我如何擔當的下來,」他掀起袍服下擺,跪在了書房裡頭,「還請世伯心疼侄兒,務必要收回成命才好。」
薛蟠又連連磕頭,可是林如海絲毫不理會,站起來想要扶著薛蟠起來,薛蟠卻是賴皮,「世伯大人若是不允諾了侄兒,侄兒就跪在地上不起來了。」
林如海哈哈一笑,「雖然是秋高氣爽的天氣,可這揚州城就靠著長江運河,地上最是潮濕不過,世侄若是樂意以後得了風濕病,跪在地上倒也涼快。」
這可是橫的遇到楞的了,薛蟠啞口無言,林如海施施然的坐了回去,端起了蓋碗,喝了一口茶,嘆道,「你雖然只有十三歲,但是居然這金山銀山放在面前,都忍得住不出手,可見你實在是為人老成,絕非一般年輕人可以比較之。」
「人有多大膽,就吃多少飯,」薛蟠苦笑道,「我若是這揚州四大金剛的人家,若是世伯這樣給我臉面,二話不說,是絕不會錯過的,可我這身量小的很,實在是擔不起這金山銀山。」
「老夫祖上雖然也是承襲過列侯之職,可到了我父親那一代,先祖的餘蔭也已經用完了,」林如海悠悠說起了前程往事,「本朝不是前朝,爵位都是遞減的,雖然如今看著爵位高,可指不定過幾代就沒有了,若是自己個不爭氣,還撐著以前的場面,只怕是窮困潦倒就這面前,僥倖我中了進士,點了探花,又這這蘭台寺當差,如今也算是不錯的人家了。只是我這一身富貴榮華,都是天恩所賜,自然不敢不肝腦塗地,效犬馬之勞。」
薛蟠見到林如海似乎十分不在意自己的賣慘,於是刷的站了起來,拍拍袖子坐了下來,「老大人說的極是,可這些似乎和我沒什麼關係。」
「有關係,」林如海笑道,「你前些日子進獻了避瘟丹,是不是?」
「是,」薛蟠點頭說道,「這是我們薛家德芝林的生意。」
「甄老大人,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