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春仙的推搡下,羅長健憋著氣,紅著眼睛回老宅去了。
這場激烈的罵戰,讓許諾對羅家的認識又一次刷新了。羅初平復情緒這一小段時間,他靜靜地站在門外發呆。
倒是羅三豐先反應過來,他走過來道:「許諾,讓你看笑話了。」
許諾連連搖頭。
羅三豐道:「你不要嫌棄我們家的情況,不要嫌棄阿初。她的心是好的,要不是她三叔發癲,她不會這麼瘋的。」
羅初仰著一張倔強而青澀的臉,故意說道:「我原本就是這個樣子。我們家的人也都是這樣的。」她想把一切糟的事情都擺明給許諾看,也擺明給自己看,心裡在證明著「配不上」許諾的事實。
許諾道:「沒事兒,不過我也是真開了眼界。你罵人的話...真有點戳人。你這個本事,從前我還真沒發覺過。」
羅初吸了吸鼻子道:「你回家去吧,待在這裡也是難受。」
許諾也不好意思再圍觀別人的家醜,只好道:「那我明天再過來看你們,你們先好好休息。」
「明天?」羅初道,「明天你還來?明天過春節呀!」
許諾哦了一聲道:「咋啦?我這白吃了這麼多天,不來拜個年不行。過春節就是要拜年。」
「大年三十沒有人去別人家拜年的。」羅初道,「初一初二初三你不得去走你自個家的親戚嗎?」
許諾道:「哦,對。那我初四來?」
羅初忽而內心有些高興:在他眼裡,我是不是那個迫不及待就要見到的人呢?——她不確定,因許諾總是有種天然的善良,他的濫同情在高中時代就表現的很明顯。
羅初道:「過年哪有去同學家拜年的呀!再說,初四你家裡不招待人啊!」
許諾道:「那我初五來!」
羅初道:「初五迎財神。」
「那我初六來!」
「初六我堂姐結婚,我沒時間招呼你。」
「那我初六來!」許諾道,「我可以隨份子錢,吃個席不過分吧?」
初六那天一大清早,許諾果然就來了。他跟著羅初前後溜達,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外人。他在鄉村大席師傅的鍋與灶前指指點點,惹得大師傅拿勺子打他。
這天,是羅維濤的大喜之日。
在肢體修復手術做完之後,羅維濤考上了一所中醫學院。她讀書期間不常回家,但每次回家,大家都能發現羅維濤的變化。她逐漸把短髮留起來,穿裙子也很好看。
這時候,人們才發現,原來濤兒其實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畢業後,羅維濤在一家連鎖藥店做諮詢顧問,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好,總不讓人操心。
這一年,也沒有什麼大的鋪墊,她忽然就說自己有了對象。問起感情經歷,內斂的她不願提起。大家只知道這位男同志和羅維濤感情很好,相處也有了一段日子。這男生不嫌棄她的燙傷的皮膚,亦不要什麼嫁妝,且有房子有車,是個絕佳的人選。
面對羅維濤的婚事,羅家心照不宣地統一了意見:孩子有缺陷,只要人家不嫌棄,我們沒有挑的資格。
於是羅維濤提出自己要結婚的時候,長河沒有像對待靜子和小傑那樣迷亂,立即就準備了結婚諸般事宜。他只想著把女兒嫁出去,所以一切考察的程序,都跳過了。
靜子和羅維傑自然要替妹妹把關,但他們一個遠在天邊,一個自顧不暇,閒了問一問,也判斷不出來個什麼。更何況,有缺陷的妹妹只要能嫁出去,總比一生孤獨一人強得多。
家中唯一的明白人長欣,這次沒有參與羅維濤的婚事,經過小傑的事情,她已然打定主意不再做出頭鳥兒。但羅維濤是她抱在懷裡救下的孩子,她哪有不心疼的道理。閒了她也去長河家裡坐一坐,問一問羅維濤的情況,可惜長河也說不出來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