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月,也無星。
因為是陰天。
楊沅一身戎裝,慢慢踱行著。
經過明哨和巡弋隊伍時,士兵們都會向這位都虞候行個軍禮。
雖然才來了幾天,但是大家都知道本直的這位二把手,是皇后娘娘欽點的人。
那就代表著他有背景。
如果是邊軍,你沒有赫赫戰功卻做了將軍,那是很難服眾的。
因為轉眼他可能就會被你這個無能的將軍害死,你沒本事,誰鳥你。
可是在這裡,背景最大。
楊沅點點頭,淡定地悠然而過,扮演著一個盡忠職守的巡夜軍官模樣。
楊沅走到他預先選定的位置,這片高牆後面是內廷道路的一個視線死角,如果裡邊正有人行走,輕易不會注意到這裡。
至於花草、樹木,那就沒有了。
除了御花園和帝后妃嬪的寢殿院落里,是沒有茂盛到可以遮蔽身形的草木的。
楊沅往左右看了看,手臂一揚,袖中便竄出了一樣東西。
它在空中因甩出的力道而張開,變成了帶倒勾的一柄飛爪。
飛爪落在了牆頭,了無聲息,輕輕一拉,便勾住了。
飛爪的尖也是用細密的麻線纏住的,這確保了它依舊能起到鉤爪的作用,但是很難在牆面上留下痕跡。
這樣,即便有人沿著牆頭逐一檢查,也很難確定這個位置曾經有人用過飛爪。
這就是專業人士於細節處的經驗了。
如果不是花音告訴他,楊沅是想不到這一點的。
楊沅攀著雖然很細卻足以承擔他體重的五金之索,靈猿一般迅速攀上宮城。
他向內外掃了一眼,便翻進了牆去。
楊沅迅速落到牆下,機敏地朝四下再掃視一眼,便飛快地向前方一幢殿閣處掠去。
這大內道路平坦寬闊,四下沒有遮蔽之物,只有迅速潛至殿宇之下,藉助廓廡牆壁才能隱藏行蹤。
好在大宋的皇宮一貫不大,北宋是如此,南宋更是如此。
這皇宮的核心區域,楊沅不僅親自走過幾回,還利用御龍直保管的內廷平面建築圖,牢牢記在了心裡。
而他今天的行動路線,更是記的牢牢的,他很清楚自己現在在什麼位置。
安靜地觀察了片刻,他就在壁角處迅速地脫下了戎服、軍靴,佩刀,所有和御龍直軍官有關的標識性物品,捆在一起,一抬手,便輕輕落在了廊廡的橫樑之上。
幾天功夫,他當然學不會小奈的變裝術,但這也讓他換裝的速度大大加快了。
此時的他一身青黑色輕裝,腳下是一雙軟底鞋子,沿著廊廡飛快地隱去。
要想完美地屠龍,他需要做到兩點,一是讓趙構死的「正常」。
趙構只有死的正常,他的死才會被人認定是由於在香積寺中的毒或者受的傷,情形惡化導致死亡。
否則,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就是守衛大內最後一關的御龍直。
而一旦對御龍直的守夜人逐一進行排查,他這個很長一段時間裡沒有人能證明他在哪裡的人,就是最大的甚至是唯一的可疑人。
第二點就是,他從潛入再到潛出,不能驚動任何人。
一旦被人發現有人潛入內廷,那麼趙構即便死的再「正常」,也不可能是正常的了。
雨點,噼噼啪啪地落下來。
已經悄悄摸至福寧殿附近的楊沅不禁暗贊了一聲。
「天氣預報」寒千宸還真有兩下子,就看這砸下來的雨點的大小和力度,今夜這場雨就不會小。
楊沅深吸一口氣,如同狸貓一般,幾個縱躍就掠到了福寧殿的殿檐之下,然後貼著壁角伏了下去。
然後,他先取出一塊方巾,擦了擦鞋底可能的雨水和灰塵。
他翻過宮牆之後,一路行來非常順利。
因為內廷里已經沒有軍士巡弋,也沒有明哨暗哨。
內廷里有巡夜的太監,其作用大抵和更夫相似,主要是巡夜防火的,也就一兩個人晃來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