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波跟王嬸子收拾好鍋碗板凳,拉著小車回到家裡,見大嫂何秀花跟大哥楊康正坐在堂屋裡數銅錢,你一文我一文數的分外起勁。楊康今天難得沒歪在椅子上打瞌睡,數起銅錢來很是利索,偶爾撿著一小塊碎銀子,還吹一口氣,放在耳朵邊聽聽響,然後又放進嘴裡輕輕咬一咬,嘴裡呵呵一笑,把那碎銀子裝進自己衣兜里。
何秀花瞪了他一眼,搶上去按住他把碎銀子給掏出來放進自己荷包里,嘴裡說著:「你們男人有錢就變壞,反正你天天在家裡白吃白喝的,也沒處花錢,裝銀子幹什麼,別再讓賊惦記上你。」
王嬸子嘆了口氣,開始去卸小車上的東西,卸完東西,又洗洗手,開始跟楊波學著醃製羊肉,明天還要做肉串,今天還要切好肉丁一點點的串好,雖不是重活,但積少成多,也很耗功夫。
楊老爺子的腿還是不能站直,躺在床上百無聊賴,一個時辰前就聽到何秀花跟兒子楊康在院裡你追我趕,說什麼得了不少銀子,老爺子心裡痒痒,叫了半天王嬸子,見沒人應答,便拄著拐杖下了床,一瘸一拐的到堂屋看動靜。
何秀花見公公進來,忙俯身壓在桌子上,蓋住銅錢,訕訕一笑道:「爹,你怎麼起來了,腿不疼了?」
楊老爺子倚著拐杖站著,撇嘴道:「我養的羊如今賣了錢,我一個子也沒見著,聽你們在這數的嘴疼,我不得起來看看?」
何秀花聽了,只得站起身,把那堆銅錢一籠道:「爹,你又動不了,看也是白看,快回床上養著去吧。我在這算算錢,還有用處呢。」
「來年不得買小羊羔子,那不都是用錢的地方?這錢我放著好些。」楊老爹子道:「你們小兩口有吃有喝,要啥錢。」
「爹放著錢,捂在床上,能捂住利息來麼?歲數大了,躺床上歇著得了,學什麼管錢。」何秀花氣不過。
「你一個當媳婦的,跟老公公搶錢,你想錢想瘋了?楊康,也不好好教育教育你婆娘,讓她騎你爹頭上拉屎?」楊老爺子把拐棍在地上用力敲著,楊康自然知道自己的媳婦是什麼德性,平時跟一炮仗似的,誰點火就炸誰,如今哪裡敢管她。
何秀花一向跟楊老爺子不對付,在她眼裡,楊老爺子脾氣又大,又是個小氣的,平時家裡沒什麼錢,矛盾倒不突出,如今突然得了銀子,若都讓楊老爺子拿著,那以後自己跟楊康買沓廁紙都要找公公要錢了。所以在錢的問題上,何秀花從來沒想過退讓,見楊老爺子步步緊逼,便扯著嗓子把王嬸子喊過來。
王嬸子平時只求家庭和睦,對何秀花的要求也是有求必應,如今進堂屋一看情勢,若楊老爺子拿了銀子,以後何秀花肯定不讓一家人安生了,自己的大兒子楊康一沒手藝,二不勤快,脖子裡掛塊餅都啃三天不挪地方,再不讓何秀花撈點錢,萬一她一生氣,不跟楊康過日子了,那家不就快散了?
再說二兒子楊波以前體弱,要死要活之間,自己這媳婦過了門沖了喜,二兒子才逐漸好了。衝著這考慮,王嬸子便勸楊老爺子回床上躺著去,說是何秀花雖管著錢袋子,但要負責家裡的開銷,外面支的攤子,買調料油鹽的都得花錢,等過了年,家裡錢再好好分配,如今就媳婦先收著吧。
楊老爺子冷哼一聲,不滿的回床上躺著去了,臨了不忘給王嬸子說了聲:「去給我擀一碗細麵條,肚子有點餓了。」
芙蓉收了工,回家做了鍋酸菜面吃了吃,然後交待茶茶看好葫蘆,又給葫蘆加了一件小襖,警告他以後不能再給雞洗澡了。葫蘆抬起頭委屈的問道:「那能把雞放被窩裡睡覺麼?能騎著雞去玩麼?能……」
芙蓉跟他扯不清,自己換了身乾淨衣裳,就去成衣店跟著嬸子大娘們學做衣服了。這個店裡做衣服的技工一共十來個,有專門的打板師傅,有專門裁布的,各司其職,井然有序。
從成衣店出來,天都快黑了,芙蓉身上還帶著從鄭家娘子那領到的二百多文工錢。沿著集市往家走,一路都叮叮噹噹,雖是銅錢的碰撞聲,可聽起來分外悅耳,有了這筆錢,又能買些白面了。
芙蓉伸伸懶腰,見一個挑擔子的農夫在沿街行走,借著微弱的燈火,芙蓉認得,他擔子裡挑的是雪菜。雖是認得,但並不常見。
雪菜,在江蘇,浙江一帶,又叫九頭芥,燒菜,它是長江流域冬春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