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咬牙扶著闌干慢慢蹲下身,捂著胸口滑坐在台階上,一身一身的虛汗往外冒,不一會兒衣服都變得潮潮的。
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她此刻定是臉色蒼白如鬼。
梁婠吸著氣,擦了把額角的汗。
她已有段時間分不清突然襲來的疼痛究竟是來自於誰?
不過,這個問題對沒幾日可活的人來說並不重要。
梁婠抬起頭,靛青的天幕上,滿目星辰不見月。
還記得那年初春夜裡,泗水冰冷刺骨,她裹著披風瑟瑟發抖,當初一心報仇,根本不在乎生死,可現在
醫者難自醫?
梁婠扶著闌乾重新站起來,一級一級往下走。
還未走至門口,就有人快步迎了上來。
許是她臉色十分不好,沐宴急著要去喚太醫。
梁婠擺擺手,解下腰間的小瓷瓶,倒出幾粒藥丸服下,衝著他笑笑:「我沒事的,放心。」
沒事?怎麼可能沒事?
沐宴眉頭緊鎖,中了那蠱怎麼可能沒事?
他嘆口氣。
梁婠瞥一眼他臉上的疤,年成較久,現在勉強除了,到底還是有些印子。
前腳才踏進含光殿,不想後腳就有錢銘帶著聖旨來。
梁婠領著滿殿人接旨。
高潛封她為可賀敦皇后,待皇帝離京後,帶著公主去紫霄庵帶髮修行,為國祈福。
梁婠心中奇怪,方才他可是什麼都沒說。
如此一來,計劃有變。
高潛近來行事確實有些不同。
這短短几日,先是給她冠上皇后的頭銜,再去紫霄庵修行,擺明是變相將她軟禁起來。
梁婠暗暗自嘲,想當初哄騙高潛,稱願做他的刀和盾。
現在想想,竟是一語成真。
刀,她從前是幫著他殺了不少人,至於這盾,她與曦兒又怎麼不是他日後要挾陸修的一個籌碼呢?
「主上——」梁婠蹙眉,欲言又止。
錢銘躬身道:「明日遠程,主上已歇下,皇后娘娘可安心休息。」
梁婠錯愕,心知他這是誤會,也懶得解釋。
錢銘直起身,想了想又道:「主上特調了一支禁軍,專門負責皇后娘娘在紫霄庵的安全。」
梁婠的心微微一沉,面含微笑:「有勞錢侍中。」
她不經意掃沐宴一眼,沐宴會意,將公主送出晉鄴又得往後延上兩日。
錢銘胖胖的手交握置於身前:「小的告退。」
梁婠思忖,穩妥起見,還是先弄清是誰負責這支禁軍——
「皇后娘娘。」
聽到有人喚她,梁婠抬頭看過去,是原本已走至殿門口,卻又去而復返的人。
錢銘動了動嘴唇,眼帶猶豫,似乎皮囊之下藏著許多難言,可又無法吐露。
該不是高潛還有別的話讓他轉達?
梁婠擺手屏退其他人,錢銘斂著眉眼,並未阻攔。
殿內只余他二人。
梁婠直言:「莫非主上還有其他旨意?」
錢銘雙目盯著她,搖搖頭,眼裡帶著些許無奈。
梁婠擰眉:「錢侍中,有何事不妨直言。」
錢銘苦苦一笑,直言?如何直言?
他眼珠一動,輕聲問:「娘娘為何不給主上診脈了?」
梁婠詫異看他。
自除夕回宮後,高潛便再不讓她診脈,甚至有些事也不許她過問,他說得很直白,陸修沒死,還成了北周的人,他不能不防。
高潛三令五申禁止她翻閱他的病案、替他診脈,給太醫令說的時候,這錢銘不是在場的嗎?作何又這麼問?故意試探,還是
許是梁婠盯著他的目光饒有興味。
錢銘胖臉一紅,有些尷尬,強行解釋。
「皇后娘娘,小的意思是,是太醫令年紀大了,又是男的,實在不如您親自照看主上來得踏實,不知娘娘是否發現,其實,在主上的心裡也是更信任您的,小的也是,主上最聽您的勸,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