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風妖王個頭比齊德仲高了不少,他低頭看著齊德仲,沉聲道:「看來你也有自知之明,我並非敗在你的手裡,而是敗給了九州修行界浩蕩之勢。我若入天狼城,或可掙得一線生機,如果真的逃竄在外,等到九州修行界整肅北荒功成,那我就連藏身之地也找不到了,我悲風妖王豈是躲躲藏藏之輩?」
齊德仲再問道:「以悲風妖王桀驁性情,修行各派高人齊至又如何?逆潮流而上、斬卻眼前一切阻礙,難道不是你所追求的修行境界麼?」
悲風妖王眼神複雜莫名,沉默了許久方才道:「在幾天之前,我或許還是這麼想,不過現在我算是想通了,我追求的獨尊霸道、心念通達,我所渴望斬卻的一切阻礙,在他人眼中何嘗不是成為了另一種阻礙?我欲斬卻的就在自己身上,何須外求?」
悲風妖王的話語,是一種自我的解脫與超越,並不是有此感悟,悲風妖王就甘心受他人懲處誅戮了,本來性情依舊不改,但立身處世的原則會與以往有所不同。
齊德仲聞言暗有嘉許,轉過身來對眾人道:「齊某覺得,悲風妖王有悔過之意,比起行誅戮殺伐,倒不如讓其苦勞恕罪。天狼城周邊未來尚需長久經營,其中不乏依賴**力鑿建,不如就讓悲風妖王在天狼城苦勞百年、盡出其力,百年期滿再觀後效,若心性洗鍊已畢,便可放其自由來去。但如果在這期間再有惡行邪祟,自然定斬不饒!」
一百年時間,如果悲風妖王真的能夠沉下心思苦行恕罪,這段經歷將會是他日後成就的根基。齊德仲詳加推演,從玉京城上一戰、到左臂被斷,以及與齊德仲鬥法毀器自損修為,這接連不斷的傷創,就算閉關療養也要花費百年歲月方能痊癒。即便悲風妖王原身強悍,此生能有幾個百年?苦行恕罪的經歷或許就是他的修行進境之機。
而作為事主,這樣的結果還要讓武右鋒與蒼鶴認可才行。其實長空派方面是沒有意見的,武右鋒能夠重振長空派,完全是占了大便宜,就連擊退奪占道場的妖魔都不用自己出手,如果能夠結交上齊德仲這樣的修行高人,自然是有益無害。
武右鋒先行起身贊同道:「齊道友所言甚是,本門附議。」
寶匣長老頭言道:「我等前來北荒,平定亂象並非僅有殺戮一途,悲風妖王改過自新,能正風氣、改潮流,效者若眾,則北荒安矣。
貧道作為太華門巡山護法、代宗門行殺伐事,絕不僅僅是依仗宗門之威誅戮無道邪魔,還要將歪曲風氣重新扶正祛邪、引導回正途上,這才是根本。
如果只有殺伐,最後剩下一堆爛攤子無人料理,結果只是規則與法度的喪失。除凶去惡最終目的是守護良善、弘揚道法慈儉本意,不是為殺而殺,若能以不殺祛除兇惡,那自然更好。」
在場都是來自各個門派的修行人,深知殺戮無益修行、亂世更非福緣,萬一爭鬥起來,各派高人固然不少,但一旦身陷其中,誰能保證自己安然脫身?寶匣長老此言一出,自然引來眾人附和贊同。
蒼鶴微微嘆氣,其實以他本意,也覺得沒有誅殺悲風妖王的必要,尤其是從天狼城角度出發,如果能夠讓凶名久著的悲風妖王在天狼城中苦行恕罪,能夠大大助長天狼城聲威,也能吸引更多妖類前來依附。
只不過如今城中還有一批妖怪,他們認為悲風妖王過去為禍罪重,其中不少甚至是親身經歷過悲風妖王的迫害,苟全性命投奔天狼城方有生機,如今悲風妖王負荊請罪,不立即誅殺便是徒留後患,要是有個萬一,悲風妖王凶性再起,謀害城中主事、暗襲閉關城主,天狼城豈不是落入他手?真到那個時候悔之晚矣!
有趣的是,原本揚言要拉攏北荒各地妖異,合力對抗九州修行人的蒼魚主事,此時極力要求誅殺悲風妖王,此前抗逆之言全然不提,好像根本看不見來天狼城做客的九州修行人一樣。
就當蒼鶴猶豫不決之際,北方狼居胥山中,傳來一陣浩蕩霜風,風過無痕,場中有一人浮現身影,身披玄氅、背負卦爻印,手持符節,蒼顏白髮、儼然老翁模樣,但其人氣息律動宛若深淵難測,立地此間為百氣之樞,仿佛一身法力已然受制。
蒼鶴見狀趕緊上前跪拜道:「蒼鶴拜見城主!」
眾人聞言訝異,原來這名玄氅老翁便是天狼城主龜雖壽,果然修為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