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願帶本部兵馬鎮守成皋。
無論梁國有何異動,不使秋風過此關。」
晉時成皋關,乃是洛陽東屏,
北臨黃河,南望嵩山,東臨汜水,
向西則是一片坦途,直通洛都。
踞此可拒齊梁之地,失之則洛陽再無險可守,處境危殆。
此關在漢代喚作汜水關,周名虎牢關。
(筆者案:《三國演義》謬將一關拆作兩關,徒增笑耳。)
楚漢爭霸時期,劉邦破司馬家家主塞王司馬欣於汜水關下,羞辱性地將其斬首二度,又據此險關與霸王約以鴻溝為界,方有後世楚河漢界的典故。
此戰乃是劉邦扳平劣勢,將楚漢拉入均勢對抗階段的標誌戰役,汜水關也因此役名揚天下。
但是晉代司馬氏也因此羞提汜水,
將汜水關易名成皋關,
與函谷,孟津,伊闕並為洛陽四御。
「成皋關嗎?成皋,乃是昔東虢封邑。
東虢公荒淫放誕,寄孥於鄭,終失其國。
晉人以此命名要隘,也是一般荒唐。
其後洛都之陷恐怕也正是應了東虢之讖。
朕聞穆天子嘗豢虎於此以攝徐夷,
彼虎牢之名,方彰盛世之威。
李沖!」
隨著魏王一聲喝,群臣陣中便踱出一人,俯身便拜,
「臣應喏!」
此人雙鬢垂霜,魚尾高揚,已非少年,
但那方鼻闊口,劍眉龍睛,三縷神仙須,依然勾勒出一副美男形象。
若是時光倒流數十載,怕不也比得那玉潤衛玠,傅粉何郎?
魏王不等他跪下,便是一把托住,也是予了十分聖眷,
「隴西公不必多禮。
朕欲復古虎牢之名,還需煩勞隴西公為朕捉筆擬詔。
(筆者案:隋代關名虎牢有實據,至唐時避李虎之諱,再次改名武牢。)
朕將親往虎牢題寫匾額,安南將軍隨行護駕,嘉封弘農伯。」
(筆者案:楊懿死後追封弘農郡公。僅此一點,他的後人可當得弘農楊氏正脈。楊震第八代嫡應為楊佺期,其上歷代均有傳記。而隋書所記,楊堅之祖,楊震八代「嫡」楊鉉,不知為何出走燕北投靠慕容氏,或為旁支,或為續貂,蓋莫知焉。)
此言一出,楊懿,李沖皆是大驚。
前者內心惶恐已勝過感恩之情,忙伏地奏道,
「陛下!梁國若有異動,虎牢首當其衝,望陛下三思!」
「無妨。朕既有卿,秋風不渡虎牢關。
只是,朕也想知道這股秋風,涼否?尚溫否?」
「起駕!」
黃門唱響,長戈彩幡東向去,塵頭蔽日不見天。
楊懿扶正纓盔,扯過馬韁,望著眼前行軍方陣絡繹不絕,知道已是事無可回,於是咬牙喝道,
「延靚,延隨!速回本部點齊兵馬,星夜兼程,駐守虎牢!」
「喏!」
「喏!」
緱氏鎮地處自東入洛的官道要衝,平日裡自然人流熙熙。
可是今日卻別是一番景象,
街道上空無一人,商家分分打烊,
重要的道路口,都有甲士設崗盤查。
慶雲一行人一進緱氏鎮,就被「請入」了一處茶館,盤查身份。
慶雲,暅之都是南人,此時不想多事,便掏出了小龍王的令牌。
諸將官見了令牌哪兒敢怠慢,立即著手幫眾人登記辦理臨時關牒。
這關牒本來是長途公幹人員用以證明身份的文件,以便公人途經各關隘,州府時能得到應有規格的照應。
此時軍方設卡為所有流動人口辦理臨時關牒,那自然是基於特殊形勢的臨時戒嚴。
諸人知道多問無益,為了儘快能夠恢復自由,便也做出了配合姿態。
暅之望出范陽,劉贏來自河朔,瓠采亭以平城為貫,在北朝自然不會有人多做盤問。
輪到殷色可的時候,她將小嘴一撅,隨手在籍貫欄寫下了「河內」二字。
負責登記的武官瞟了一眼,哼了一聲,
「呦,河內郡啊,哪個縣的?」
殷色可心下頗有些氣惱,河朔,平城,皆是北魏邊郡,可是也未見他們出言質疑劉贏,采亭。
自己可是天子腳下河內出身,對方卻出言刁難,難道是有心消遣本小姐?
她心裡雖是這麼想,卻仍是向對方拋了一個媚笑,
「小女子家鄉據此不遠,此地河北溫縣便是。」
「溫縣?」,那武官忽然回頭問了一句,
「溫縣可在共縣南?」
旁邊一個文士打扮的官員應聲道,
「正是。溫縣在共縣西南,正居要道。
自溫縣渡河,即可直抵嵩山。」
那武官眉頭一皺,望了一眼殷色可身後長劍,吩咐了一聲,
「來人,驗身!」
左右立時衝出十數甲士,兩兩一組將慶雲等人攔住。
剩下來的幾個粗壯漢子,不由分說便將殷色可肩頭按住,又有兩人分別擒住她兩條玉臂。
暅之衡量了下形勢,不想和官軍有什么正面衝突,於是以眼神向眾人示意少安毋躁。
殷色可見狀,掙扎了幾下,便也放棄了。
只是抓住殷色可左手那名武官沒有半分憐香惜玉的意思,
擒了後者腕脈,另一隻手便將袖子向上擼去,滑出一節粉雕玉琢般的臂膀。
北朝雖然男女之風教前朝開放,但一個女子又哪裡受得起如此屈辱?
眼見殷色可兩頰緋紅,雙目含淚,眼見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