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下洞天福地幾乎皆有仙人修煉,窮山惡水更有魔頭橫行,齊星衡從南到北、從西到東,也未尋到一個適宜居住的洞府,後來盤算著巫山隱居仙人眾多,無論正邪皆在此處辟有洞府,不如隨便找一個軟柿子捏了,來個鳩占鵲巢,暫時住下,等將來有了好的再行更換。
這一日坐船逆流而上,正逢天降朦朧細雨,憑船遠眺,觀看三峽勝景,只見蒼山疊翠,峭壁排空,蒼猿清啼,靈鳥騰飛,雲峰霧鎖,隴山掩日,心想無怪乎仙家都要找福地修煉,這巫山景致,只要看上一眼,便覺心胸開闊,神怡情馨,便是不修煉,在這裡居住也會比其他地方多活十年。
齊星衡目力極好,忽然看到南岸一座山峰上坐著一個人,一身短打黑衣,仿佛夜行,外面還披著蓑衣,頭戴箬蒞,仿佛一個漁翁,坐在崖邊,手裡拿著一柄長長的青竹釣竿,下面絲線高垂,直達山下密林之中,看似釣魚,鉤線卻只垂入山林,並不在河中,不知什麼意思。
齊星衡看得古怪,又聽那人高聲唱到:「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看世間多少故事,最銷魂梅花三弄。」
聽其聲音不過二十五六,頗有磁性,平緩抒情,並不高亢,與山歌不同,卻清清楚楚傳遍山間,仿佛就在人耳邊響起。
齊星衡聽得有趣,旁邊撐船的老漢熱情地介紹:「那怪人每天在山上垂釣歌唱,已有月余,我是俗人,聽不出歌中意思,卻也愛聽。」說著用手一指,「你看那山四面皆是峭壁,猿蛇難攀,他卻每天準時出現在上面,傳說是一位仙人哩,有好多漁民在山下叩拜,更有人試著攀山拜師,他都不理,也不知要何樣人物才能得仙人青睞。」
齊星衡看那老漢面色不佳,提醒道:「老人家,我看你身有隱症,應及早就醫。」
老漢不信笑道:「我多年來往長江水道,身骨健朗,傷風感冒全不當回事,前些天還遇到一個算命先生說我能活到九十九歲,無病無災,結實得很,哪來的隱症。」
齊星衡又觀察了一下,確定地說:「你確實有病,乃是怒氣不泄,傷之在心,秋天轉涼之後當發瘧疾,現在乃是夏中,如果及時治療很快便能痊癒,否則等到發病之時,便再難調理。」
老漢笑道:「小哥這便又說得錯了,我老漢向來心寬,與人為善,何時與人動過氣?你若沒錢付舟錢,我看你長得身弱體秀,應該是個讀書人,免費送你一程便是,何苦來的咒我老人家?」
齊星衡哭笑不得,又仔細看了老漢幾眼,越發地堅信自己的推斷,無意之中又看到旁邊的舟子個個臉色灰暗,打量之下頓時大驚,原來這滿船的人皆是如老漢一般,他又向其他船上、岸上望去,只見長江左右無論江上還是岸邊人群皆已得了瘧疾,只不過暫時還輕,不能為害,只等夏過轉秋之後便要發作。
瘧疾又叫打擺子,是古往今來殺死人類數量最多,世界範圍流行最廣的瘟疫之一,死亡率極高,在古代得了瘧疾,尤其是這種大範圍的爆發基本是無法控制的,往往是一個地區一個地區地死人,齊星衡原本以為僅是老漢一人得病,也還能救,便是一船人對於他來說也是不在話下,但是如果巫峽兩岸的人全部得病,恐怕就算是他也無濟於事了。
對於瘧疾,齊星衡還是知道點,那東西是靠靜水中蚊蟲傳播,只是這長江乃是動水,從天氣時令、地氣水源方面來看,此時此地不應該爆發這樣厲害的瘟疫。
他正苦思不解,忽然峰頂歌聲停止,那垂釣人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白衣女子,只見那女子身材苗條,一身素衣,秀髮飄飄,被細雨微微打濕,更顯無邊嫵媚。
齊星衡看那女子十分眼熟,隨即想起,當初入皇宮吸血殺人,後來又相助白蓮教截拿朱厚熜的那個同樣使用煉血神功的同門不就是她。
齊星衡取了一塊碎銀子遞給船上老漢,輕一跺腳,便化成一道血影掠上山峰,在那女子身前站定,一看之下,頓時失聲叫出:「三姐!」原來這白衣女子就是當日武昌城內的柳三娘。
齊星衡心中巨震,柳三娘僅會《煉血真經》之中前六層的功法,而且修煉時間太短,在齊星衡的心目之中,她一直都是一個善良的母親,賢惠的妻子,萬萬想不到她會殺人吸血來練功。
柳三娘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