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尷尬到沉默,葉梓老老實實地坐著,他有種做賊被抓了個現行如今被押在公堂之上遭人審問的感覺。
女孩站在桌子對面居高臨下,目光冷漠無情。
葉梓心說那唐濤可真不夠義氣,前一刻還勾肩搭背相見恨晚,後一刻就二話不說腳底抹油,把自己一個人留給了磨刀霍霍的靈岫。
靈岫氣壞了,她原本只是好奇葉梓每天早出晚歸是去幹什麼……以她的猜測,像葉梓這樣境界高深學識淵博的人,必然是在哪家學府書院任教,每天勤於教書育人誨人不倦,她瞞著夫人偷偷逃出王府去找葉梓……這冒了很大的風險,她不知道會不會還會有人來追殺自己,靈岫在渝州城裡兜兜轉轉一家一家書院地敲門,每個開門人聽到葉梓這個名字都是雙眼一亮,但對女孩的問題卻是連連搖頭……驚嘆我們這種小廟哪裡容得下葉博士那尊大佛?
最後靈岫找上了東林書院,方子寒非常熱情地把她請進門招待喝茶。
然後反問靈岫葉先生難道不是待在鎮南王府麼?
靈岫有些喪氣,葉梓的神出鬼沒超乎了她的預料,正當女孩放棄努力要打道回府時,抬起頭就望見兩個男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從亂鬨鬨的人群里走出來,一個是迎風三丈討人嫌的娘娘腔神侯府唐濤唐公子,另一個……就是女孩苦苦搜尋幾乎找遍整座渝州城的葉梓葉博士。
兩人眉飛色舞眉開眼笑,看上去像是結識多年的八拜之交。
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你怎麼會在賭場裡?」女孩瞪著眼睛質問,她都無法想像像葉梓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混跡於市井無賴之間,整天待在賭場這種混亂陰暗的地方。
「你知道你自己是誰麼?」靈岫重重地拍桌子,「像你這樣身份的人怎麼能去賭場那樣下賤的地方?」
「我是葉梓啊……我能有什麼身份?」葉梓目光躲躲閃閃低聲嘟嘟囔囔,「賭場怎麼就下賤了?我只是謀生而已……」
「謀生為什麼不能找件正經工作?」靈岫被氣笑了,「你如今是大名鼎鼎的葉博士,隨便找間學府教教書總不難吧?」
「賭場裡來錢快麼。」葉梓回答,「而且未經師父同意我不能收學生……」
「你不知道十賭九輸麼?」
「我十賭無輸。」葉梓雙眼一亮,眉毛飛揚起來,「靈岫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我如今絕對是渝州城內賭場遠近聞名……」
「夠了!」女孩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嘭」地一聲打斷了葉梓,少年嚇了一跳,立馬沒了聲音。
靈岫發覺自己不能再在這個話題上和葉梓繼續胡扯下去,再這麼下去她原本興師問罪的初衷大概會演變為兩人開開心心地並排坐在門檻上探討賭技。
「你怎麼會和唐濤混在一起?」
「他找到我的。」葉梓回答,「唐公子要和我對賭。」
「他對你說了什麼?」靈岫上籤兩步湊近葉梓盯住他,少年被看得渾身冷汗。
「他掏出一張一千兩黃金的銀票和我對賭。」葉梓說,「如果我輸了,我就必須離開你。」
「說下去。」
「唐公子說他是你的青梅竹馬至交好友,他有義務監視任何試圖靠近你的人,他說……靈姑娘初次下山涉世未深不識人心險惡,為防遭人欺害,師門長輩特地拜託他看護你。」葉梓開始回憶唐濤的說辭,「靈姑娘年紀尚幼,應是讀書修煉的大好時光,實在不宜和異性太過接近,所以他規勸我搬出鎮南王府,入住醉風樓,至於教授經文之事,唐公子會安排馬車接送你上下課。」
「青梅竹馬?至交好友?」女孩黑臉。
葉梓點點頭,開始複述唐濤講的那些驚心動魄的故事,什麼奮不顧身營救落水女孩,什麼挺身而出保護女孩結果被打殘,什麼考試作弊被老師發現一起罰站……葉梓侃侃而談,勾勒出一對青梅竹馬一起成長的美好圖景,聽者甚至都能想像出這樣的景象……少年和女孩並排躺在草地上,天空萬里無雲澄澈無暇,微風拂過,少年漆黑的髮絲和女孩潔白的裙擺在風中翻飛。
好像真有那麼一段歲月,女孩笑嘻嘻地趴在少年的背上,陽光從斑駁的鳳尾竹叢里透射出來,在門前的青石上留下影子,蟬鳴與風聲,水聲與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