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珞琛打發走了所有人手,就留了韓城一個替他開車,車裡充斥著低氣壓,就連韓城這種身經百戰的老兵都差點被壓得透不過氣來。
車開過兩個紅燈, 旁邊的那尊大佛終於紆尊降貴地開了口:「這種沒眼色的人,當初是怎麼招進來的?你讓他乾脆利落地捲鋪蓋滾蛋!」
韓城愣了一下, 才接上了十分鐘以前那個茬, 心知他是心裡不爽,在遷怒了, 不由有些好笑:「他不是我們隊裡的, 是公司管後勤的, 時間不夠,我讓他幫忙跑趟腿。」韓城側頭看了他一眼:「再說了,人也不是我招進來的。你當初不是說公司多點兒這種埋頭做事的傻子,後院不容易起火嗎?」
顧珞琛:「……」
他揉了揉額頭, 知道自己的關心則亂,遷怒過頭:「算了, 當我沒說。這件事情你知我知, 一點兒風都不要透出去, 讓他們手底下仔細點, 不要胡亂出手,給我找事。harvey那邊……雖然全部處理乾淨了,難保他們不懷疑,已經一個星期沒有遞出信兒來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首府那邊的特警隊提前聯繫好,確保有力的證據一拿到手,打他個措手不及。」
韓城:>
顧珞琛長長出了口氣:「你的人也安排好,務必確保……」說到這裡,他突然說不下去了。確保什麼的?阮隋迎的勢力不小,必然會瘋狂反抗,即便拿到了足夠的證據,想要完全剜除這顆大毒瘤,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刀槍無眼,誰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地確保安然無恙,想要安全?那還不如回家帶孩子更可靠一點兒。所以最終,他只是說:「那天我會參與行動。」
他現在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瞄準鏡里的準星穩穩地定在康筠的左胸前,緊接著「砰」的一聲,強烈的後座力震得他的胳膊隱隱發麻,然後他看到一篷鮮血在他的小娘炮左肩下炸開。
離要害只差了五寸,隔著四五百米看過去,那距離幾乎短到不存在。
康筠穿了一套雪白的休閒衣,胸前的血愈發猩紅刺眼,襯得他的小娘炮一張巴掌大的臉慘白一片——就好像死人的那種毫無血色的慘白。
顧珞琛的手指尖到現在還是冷的,連著扣動扳機的食指上哪根筋仍然在神經質地輕微跳動著。
從軍校畢業以後,他和harvey在fbi呆過兩年,出過無數次外勤,無論面對多麼窮凶極惡的歹徒,他摳扳機的手永遠是穩定的,即便身受重傷,他的手也沒有一絲顫抖。每次執行任務後接受常規的心理諮詢治療,他總是最冷靜的哪一個。可是現在……
他覺得他需要一個心理治療師,否則說不定以後開槍都會有心理障礙。
可是不行。
眼下,為了康筠的安全著想,他不能把把柄落在任何人手裡。
車開到別墅樓下,顧珞琛深吸了一口氣下車,走過去打開門,摁開玄關的燈。不算大的別墅里冷冷清清的,沒有一絲人氣。他脫下衣服,換了鞋,從櫥櫃中拿了兩個杯子,接了兩杯開水。不多會兒韓城停了車過來,輕輕地關上了門,顧珞琛點了點頭,把一杯水推到他面前:>
韓城坐下,一口氣把整杯水都灌了進去,很顯然是渴得極了。
顧珞琛嘴唇乾裂,卻沒有一點喝水的,他把水杯握在手裡暖著:「東西拿到了?」
&到了。」
韓城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推到他面前。顧珞琛接過信封,撕開邊緣,從裡面抽出一張地圖。
嚴格意義上講,這並不算地圖,而是一個有精確比例尺的房屋結構圖複印件,大概是最初營建別墅的時候建築師畫的圖稿,精確地標明了每一間房屋和地下室的位置和大小,大概因為年頭太久,有些部分已經模糊不清,但是送出這張圖的人非常細心,缺口大部分都用藍色水筆補齊了,還在每一處有機關和防守的地方都用紅筆做了標註,還標明了幾處關押□□拐賣人質的地點。最重要的是,在地下室那層設計圖的某一處,還用紅筆畫了兩道線,線的盡頭分別標註著「東城昭陽路33號」和「南城碼頭7號倉庫」。
韓城皺眉:「這是……」
顧珞琛微一點頭:「密道的出口。應該不會錯。明天你找人偷偷查探一下這兩個地方的產權,看看在誰的名下。不要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