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
此時暮色中,但見遠遠灰暗的京城城樓,到處點起「氣死風」燈,隱隱只見水中到處停泊的是船,但岸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已消失不見,此時一片安靜,一個個甲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按刀冷冷掃視任何一個試圖靠近的人。
京人立刻知道出了事,不少人躲在遠處,特別是酒館以及茶館,不時窺探著。
「發生了什麼事?」
「聽說有貴人被刺殺!」一個中年人神秘看看左右,詭秘說:「死了好幾個人。」
「你怎麼知道?」
「我侄子就在畫舫上,剛才傳了個短話!」說話人連連嘆息:「哎呀,現在畫舫上,真血流成河!」
人人瞪圓了眼,又津津有味,一個穿著秀才服的年輕人用摺扇打著手心,一哂:「別亂瞎掰,畫舫都不許靠岸,你侄子怎麼傳下話來?千里傳音麼?」
中年人看了一眼是秀才,也不直接駁斥,只說:「也許我瞎掰,可你們看,這樣多甲兵,這架勢是小事麼……看,順天府的人來了。」
眾人一驚,不由湊到窗口目光看去,但見寬闊碼頭,一輛牛車而至,微嘯的風吹過,站在筆直的甲兵一動不動,一派肅殺,襲得眾人都打了個寒噤,一人長嘆一聲:「的確,出大事了。」
大鄭雖已進入安定階段,但對戰亂的敏銳恐慌,仍會在人心中竄起。
這一年內,京城發生太多事,表面上已壓下去了,可實際上不過是嘴上不說罷了,很多人心裡都在犯嘀咕,隱隱不安。
無論害死了不少人的地動山搖,還是親王被貶,又或諸神祠被處理,好壞都有,卻都指向了一個問題,就是:變故。
京城,怕要生大變故啊。
千棋湖素是文人墨客喜歡遊玩之處,現在夏季,尋常百姓也愛來湖畔乘涼散步,結果又鬧出了事,還來了這樣多甲兵,怎能不讓人心中惶恐?
同樣心中不安,還有剛從牛車上下來的順天府府尹潭平,因著急,下車時甚至一絆,幾乎摔個跟頭,幸被僕人搶前幾步一扶,扶住了。
「老爺,小心。」
潭平站穩了身,暗暗慶幸。
本來涉及到這等事,已經是麻煩,要是摔了一交,傳出去,怕有御史彈劾一本「有失官容」,罰俸還是小事,評價就不好了。
這時,一個順天府的捕頭急匆匆從遠處走過來。
捕頭雖是捕快之長,遇案奉命帶差鎮壓,但其實都是無品,只是此世有著武功,因此雖不給別的職位,尚有官帽可賞,一般不超過九品。
這就是名捕的待遇。
上次代王要了個官身賞給石承顏,其實就是歸於此種。
順天府當然不會沒有能幹的人,這人就是名捕,很讓上官放心。
「丁太平,船上到底是什麼情況?遇刺之人真是代王?」潭平急急問著,這人是自己提拔的,受自己恩惠,可以放心用。
丁太平忙躬身:「大人,我等已乘小船上去拜見,發現遇刺之人的確是代王!」
哎喲,最糟糕的事情出現了!
潭平頓覺頭疼,心裡更暗暗埋怨,一個堂堂親王,要出行為何不帶儀仗,非要白龍魚服,這不是給刺客機會麼?
「代王可負傷?」潭平有些膽戰心驚地繼續問,別說死了,要是受了點傷,自己就脫不了關係,誰叫自己是順天府府尹,治安活該自己負責。
「大人勿急,代王並沒有受傷。」丁太平立刻看出了恩主的擔憂,連忙回話:「且刺客已被當場拿下,只是……」
「只是什麼?」潭平聽著代王無事,本來鬆了口氣,看出丁太平還有話要說,且這話還有些難以說出口,心裡再次一沉,招手讓其再靠近兩步。
衙丁太平這才低聲說:「但現場還有齊王的人……」
「什麼?」潭平差點繃不住表情:「齊王的人?此話可當真?」
丁太平忙回話:「大人,這事卑職怎敢欺瞞,齊王府的人要跳船時,被人直接按住了,後來嚷嚷著自己只是秀才,因怕事才想跳水。」
「但當場有人認出了,說他是齊王府的一個家僕,根本就不是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