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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內院,分外肅穆。
御書房內,趙頊手中拿著司馬光「六言真字」的奏疏,嘆了口氣道:「司馬君實只道這『六要』是他平生所學之得,朕看不過是些說了又說的大道理!」
他放下奏疏,抬眼就看見桌子左上角一本本的爛賬,國庫入不敷出,連父皇葬禮的規格都降了又降,不得不一切從簡。
趙頊登基之後,就下詔廣開言路,讓大臣們直言前政之弊,他要的不是道理,而是能讓白花花的銀子入庫的法子。
其實,新皇帝不過弱冠之年,也許因為是長子,趙頊與父親容貌相仿,長相敦厚,氣質溫潤內斂。眼下他卻是憂心忡忡,一臉的焦躁。
「李憲!」
在皇帝身邊的宦官是入內東頭供奉官李憲,他是仁宗朝皇祐五年補入內黃門的,十二歲那年給六歲的太子趙頊做了貼身內侍。
「主子?」
「去看看王大人怎麼還沒到?」
「遵命。」
李憲一甩拂塵,領命往外走去。主子為哪般心煩,他心裡一清二楚。正走到門口,遇見一人,李憲連忙笑臉迎人。「見過王爺!」
來人沒有理會請安的李憲,甚至看都沒看一眼,徑直走進御書房。
昌王趙顥一貫都是冷冰冰的,李憲早已習慣了,這一點與太后倒是十分的相像。
「來了?」皇帝以為是自己等的人,臉上本帶著幾分微笑,抬眼一看卻是自己的皇弟,眼裡雖有一閃而過的冷然,卻立刻改口道:「皇弟,你來了。」
因為趙顥負責為父治喪,他打扮得不似往常那般奢華,青絲如墨,一絲不苟的綰在發冠里,一身樸素的玄色衣裳,卻讓他全身上下都充滿著一種冷酷的氣息。
見他十分規矩的請安,皇帝言道:「快起。」
趙顥起身,立在一旁,認真地說:「臣弟昨天就聽宮裡來人說母后甦醒了,今日安排好差事便進宮來請安。」那雙鳳眸,不自覺的眯起了起來,道:「誰知,母后不見任何人!」
皇帝挑眉,語調長長的:「哦?皇弟竟然也不例外。」趙頊心中有了一絲快意,往常總是嫉妒這個俊美的弟弟得了母后的偏愛,沒想到他也有吃閉門羹的一天。
趙顥搖頭,道:「皇兄還不知母后?她向來是說一不二,說不見任何人,臣弟自然也不例外。」
皇帝心道:哼,以前你便是那個例外。
趙顥那條精緻完美的薄唇忽然一勾,目光也深邃了幾分,緩緩的稟告:「母后雖然沒見到,臣弟去拜見了皇祖母,她老人家身體很好,只是聽說了母后的事兒,臉色陰鬱,說母后身子沒好,身邊應該多些宮人伺候,怎得深鎖宮門獨處,不合規矩。」
「母后大病醒來後,比原先更加惦念父皇。」皇帝有一瞬間的落寞,不過很快便遮掩了過去,道:「靜養一段時間,許是過些日子會好起來,皇祖母多慮了。」
趙顥又說了些治喪的進度和諸多事宜,皇帝終於露出一抹笑容,十分意味深長的說:「皇弟如此盡心操辦大葬,母后將來定會將這份功勞記在心上。」
趙顥頷首:「幸得官家委以重任,臣弟願為皇兄分憂解難!」
皇帝讚許的點頭:「你有這份心甚好!」
「下午快馬加鞭的趕回來,臣弟也有些疲累了,就不陪皇兄了。」趙顥直言不諱。
「行了,今兒晚上住在宮中吧!明早再回去!」
「謝陛下恩典!」
皇帝道:「既然如此,回去好生休息!」
趙顥離開,李憲也迎著王大人進了門。王大人立刻施禮,道:「見過昌王千歲!」
趙顥表情仍是十分的冷淡,卻也多瞥了一眼王廣淵。此人如今是皇兄身邊最寵信的幕僚,應該也算的上最得力的吧。想罷他眉眼間更是冷了幾分,沒有片刻停留,徑直去了。
王廣淵對這位昌王千歲的漠然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跟著李憲進了御書房。
只見皇帝擰著眉、沉著臉,那樣子別人不曉得,但李憲跟了趙頊這麼多年,卻是十分清楚的,主子惱怒了。
「李憲,賜坐!」沒等王廣淵見禮,皇帝又開了口,「朕這個二弟素來冷傲無禮,仗著母后寵愛,在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