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啞然無語,揉揉小傢伙的腦袋,叫她背書來聽。.小傢伙對這個的興趣比較大,似乎背書就是炫耀本領,立時一骨碌從薛向懷裡爬了起來,小身站好,雙手負背,脆聲道:「第一課,春天來了,冰雪融化,種發芽,果樹開花。我們來到小河邊,來到田野里……」
一篇課背完,小傢伙搖晃著小腦袋,得意得不行。正待接著表演第二課,一群小夥伴溜了過來,邀她去新鑿的水塘看捉魚。小傢伙見有熱鬧瞧,歡呼一聲,赤著白生生的小腳,就跟眾人一道去了。小傢伙此去水邊,薛向並不阻止,非是他這個大哥粗心大意。實是這水塘正是他領著靠山屯的社員,從金牛山中的一處水潭,引鑿過來。那處水潭正好通著田字港,算是有了活水的源頭。因此,潭水引至此處,順帶著,活魚小蝦也奔流過來。這會兒,靠山屯的小、青年們都在那兒捉魚呢,他自不必擔心小傢伙會落水。
這會兒,康桐亦不在家。這傢伙身骨打熬得棒,醫生說個月方好的內傷,他一個月就生龍活虎了。薛向為怕留了隱患,特意又讓小孫陪他去漢水做了個檢查,果然是痊癒了。康桐性木訥,喜靜不喜動,沒想到卻對撈魚摸蝦有興趣。水塘建好後,這傢伙不知找誰給做了個罩網,每天天一亮,就奔那兒去了。有時連午飯還得薛向給他端去,但每到落日西斜的時候,他總能提著幾尾魚或一桶蝦,滿載歸來。
小傢伙去後,薛向雙手後枕,翹起二郎腿。回想起這一個月,發生的事兒來。
四月十八號,郭民家支使何進和蔡高智鬧騰完。卻沒拿下薛向。蔡高禮眼見在靠山屯是呆不住了,被調到了公社的糧管所當所長。卻是因禍得福,得了個肥差。
四月二十號,薛向幾經輾轉,多方託付的雜交水稻稻種到了,來送之人正是漢水市洪山區公安局局長馬棟樑。稻種到了,薛向心頭的一塊大石也落了地,正要交付錢鈔,托馬棟樑帶回。馬棟樑卻說。是陳道主任找的門,從湘南省周轉的一些試驗推廣稻種,先不付錢,等收成起來了,再付。薛向這會兒手頭正緊,正是瞌睡遇著了枕頭,高興之餘,又熱情招待馬棟樑和一眾運送稻種的公安民警,在靠山屯過了個夜,次日一早。方才送出。
四月二十號,靠山屯大號希望養豬廠落成,同日荊口市健民仔豬廠的一千頭仔豬送到。說到獲得這批仔豬。也頗有幾分戲劇色彩。時下,還是計劃經濟,工廠只負責生產,產壓根兒不愁銷,因為全部由政府組織調配。而這仔豬廠恰巧就是個例外,倒不是政府不管他們,實乃是管不過來。這仔豬廠也值得和公社的小廠一般,需要自顧死活,自謀出。
按說。時下肉制緊缺,仔豬供需應該大。怎麼政府還不加緊扶持了?歸根結底,還是糧食的問題和物價管制的原因。不少養豬廠壓根兒就不願多養豬。根本就沒有利潤,年年靠財政補貼過活不說,還得求爹爹,告奶奶,給這些豬尋摸吃的,誰願意多養豬,多費功夫?是以,健民仔豬廠每年出產兩萬頭仔豬,可政府只調走一半。剩下的仔豬得靠他們自己跑銷,賣不出就得弄死,免得多耗糧食。
薛向正要買豬,目光自然落不過這健民仔豬廠。哪知道他風聲還沒放出去,人家的業務員先到了。一問薛向要多少,薛向剛報了個五頭,那業務員借著他辦公室的電話,一個小時不到,輛大卡,浩浩蕩蕩就殺奔而來。送豬的一來,就幫著把豬往豬圈裡趕,趕完後,上車就走。薛向趕緊把車攔住。你道怎的?這幫傢伙居然整來一千多頭,可遠遠超他的要求。
不待薛向張口發問,那猴臉業務員從車窗探出頭來說「您直管養,豬仔錢你看著給,咱也不催,等你出欄時,再結賬。你放心,咱不怕你賴賬。來前打聽清了,剛才也看到了,實在不行,西北角的那來頭野豬抵賬就行。」說完,就招呼人,油門兒一踩,衝散人群,就跑了個沒影兒,薛向還真沒見過這麼強賣東西的。
進入五月,便該割麥了,薛向這個大隊長不諳農活,性就做了甩手掌柜,招呼李擁軍總覽全局。內行領導內行,速自然為迅捷,個把星期的功夫,便收攏完畢。到了打麥的時候,薛大暴發戶嫌牛拖著石磙過原始,出了錢鈔,招來公社的那輛老東方紅,噼哩叭啦,一天的功夫便碾壓結束。接著,便是揚灰,晾曬,裝袋,一冬的渴盼就入了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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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而今邁步從頭越(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