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噩耗就傳的沒有第一次快了。
張捷自從那一天便再也沒有出現,誰都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班裡和張捷關係好的學生都沒有接到他的信息。張捷的同桌孫一丹也是如此,身邊的座位連著空了好幾天,去問班主任也什麼答案都得不到。只是有一點值得注意:平時總是笑眯眯像個彌勒佛的班主任在談及張捷的時候,眯縫的眼睛便不再笑了,眼神沉沉地打發來問詢的學生們走開。
孫一丹直到周末才接了張捷家的電話。當時他抱著籃球正準備去附近公園裡的籃球場去電話鈴就響了。孫媽媽接起電話聽了一句,然後大喊著叫住了已經開門換鞋的孫一丹:「找你的——」
孫一丹他不爽地嘟囔里一聲趿拉著球鞋來到沙發前有些不耐地喂了一聲,出乎意料,來人是消失了好幾天的張捷的姑姑。
「你好,張捷的爸爸媽媽太傷心了打不了電話,所以我來聯繫你。」說話的背景中帶著呼呼的風聲,大概人是躲在了陽台上給孫一丹打電話。
張捷的姑姑簡略地告訴孫一丹,張捷死了。過程並不是是孫一丹曾經設想過的那樣,張捷過馬路時遭遇車禍——事實上,張捷只是在路邊溜達著玩手機,完全沒有招誰惹誰卻被失控的超載了的大卡車迎頭撞上、被搗進了後面的牆面里。整個人身上沒有一塊完整的骨頭。
當然,最後一條是孫一丹腦補的。他的畫面感出奇的好,聽完張捷姑姑的講述之後,他幾乎能看到死亡來臨前一霎那張捷的表情。
從洋洋自得到驚恐絕望。
孫一丹想,當時他在逃課中,表情大概是頗為肆意,也許還在嘲笑那些不敢反抗囉囉嗦嗦的老師的同學們。
張捷總是那麼灑脫。他家裡的條件比其他同學稍好一點,所以壓在他身上的學業負擔要輕上不少。每次班裡發成績,排名靠後的學生們也只有張捷一個完全是一點也不在乎,不像其他假裝不在意其實臉色都要沉上幾分的學生——張捷他是完全不在意的。
而現在他想在意也在意不了了,也該和自己的灑脫說拜拜了。
時至今日,孫一丹終於發現了埋藏在內心深處的那麼一點對張捷的嫉妒,當然,只是一點點。嫉妒他滿不在乎,嫉妒他無憂無慮,嫉妒他花樣百出的生活。
「同學?」電話那頭試探的問。
「哦,哦!」孫一丹猛地回過神來,連忙回答張捷姑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剛才走神了……」
「這實……實在……抱歉……張捷他,他,他真的……?」孫一丹發現自己假裝悲傷的能力越來越流暢了,他將大批大批的悲傷順著電話線送到那一頭的聽筒里,和悲傷的張捷姑姑產生了纏繞和共鳴。
張捷的姑姑在電話那頭響亮地醒了一下鼻子,然後帶著濃重的鼻音悲傷的說:「是的,孫一丹同學。你也不要為他傷心了……還有,我今天是想問問他有沒有什麼東西落在你那裡,我和張捷的父母想把它們全部收起來,好留個念想。」
「啊,啊,是這樣啊,沒問題,讓我想一下,」孫一丹花了很大的勁把注意力集中起來,「我這裡只有張捷的一塊橡皮……哦,還有這幾天發下來的三四本練習冊,阿姨你要嗎?」
「要要要。」張捷姑姑疊聲回答道:「麻煩同學了。明天我去你們學校取,可以嗎?」
「可以。」孫一丹立刻答應了。
「正好明天我去學校處理些手續,到時候我去你們班裡找你。」
「我們班是初一六班。」孫一丹心細地提醒道。
「哦,謝謝你了。初一六,我知道的——你和張捷一個班。」張捷的姑姑有些疲憊地說。道了別,然後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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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一丹抱著籃球輕快地向最近的籃球場走去,心裡在準備著明天向同學們宣布這件事情的底稿——他希望他是唯一一個知道的,張捷的姑姑應該只給自己打了電話吧?
輕快的步子沒有邁出多久,他想著想著,把能夠說出來營造悲傷、吸引人眼球的那幾句話默念地滾瓜爛熟——孫一丹這才發現,原來這些腹稿這幾天在他不知不覺中就早就打好了。
其實在張捷沒出現的這幾天,孫一丹一看到旁邊空蕩蕩的桌面,心裏面就會為這個同桌默哀一下,把自己沉浸在自己營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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