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出今天的邀請之前,墨菲斯頓以為自己對藤丸立香已經做出了一系列充足的研究。但發生在實際中的一系列事件則告訴他:事實要比他所「以為」的更加驚人。
就好比她「帝皇親選」的這一節稱號。顯然,它並不僅僅像其他持有同類稱號的高領主那樣,是代表在帝國中對身份地位權力之類頭銜的註解。這稱號在帝皇登上王座、垂死的廣袤帝國掙扎在泥淖中的萬餘年裡逐漸變成了一個華而不實的裝飾品,而在天球密庫大門前的這段對話給了墨菲斯頓一個令他感到驚恐的暗示:被放在藤丸立香名字前面的「帝皇親選」這個詞組,或許該被以字面意思直接理解。
通過那段對話中所透露出的信息,「藤丸立香或許曾與帝皇直接交談」並不是一個很難被做出的推斷。墨菲斯頓的第一反應是「那不可能」,但轉瞬間他就意識到,這女孩身上本「不可能」卻真實發生了的事情已經很多了:她乘坐帝皇幻夢號抵達巴爾,如臂指使般地展露著帝皇的神跡;她把星炬般的光芒藏在了自己的靈魂當中;她以一個簡單的儀式成功呼喚了聖血天使隕落在萬年之前的基因之父——那麼,她曾經進入過泰拉皇宮,在威嚴的王座之下與帝皇在萬年的犧牲之下遺存的聖骸直接談話,聽起來也似乎有跡可循,並不令人非常難以接受。
當然,事實完全可能比他當前的猜想更加離譜,他最好在與藤丸立香相關的任何事上都預先留好餘量。墨菲斯頓已經在此前的打擊中,對這一點有了初步的認知,但無論如何,這沒有影響到他們接下來的行程。
他們很快離開了天球密庫的中心。墨菲斯頓在煉金天球下的天使雕像里也有一間只有在靈能的引導下才找得到的私室,但那並不是用來日常起居的,而是身負黑暗秘密的智庫館長在認為自己不夠穩定時所使用的冥想室——這只是個好聽些的說法,它的實際功能一半是給墨菲斯頓一個能自由利用靈能、在自己過去的殘片中找尋真相的空間,另一半則乾脆是靈能監牢,和煉金天球當中的可能數萬個其他類似的空間一致。因此,那個什麼都沒有的空間顯然不適合用來招待一位尊貴的客人。
在他的帶領之下,他的客人們脫離了巴爾主星的引力,投身在伊達利亞的規則之下。直白地說,進入到天球密庫當中的所有人都會被垂死恆星帶來的漂浮的失重感攫住,那些圍繞著三重方尖碑旋轉的僕人也是藉此才能飛翔在空中的。略微出乎他的意料,藤丸立香適應得很好,在幾秒鐘之內就抓住了該如何在虛空中遊動的訣竅,而黑騎士則在這種無處著力的境況之下明顯變得更加煩躁了——西吉斯蒙德沒有把自己的感情表露在外,但表面上的掩飾是沒有用的:智庫館長的靈能視角能夠輕易窺見對方靈魂當中象徵情緒的顏色。
「理論上來講,你如果願意的話其實也是能飛的。能打的帝國活聖人大多能飛,畢竟在保持實體的前提下能飛起來在戰場上也是很大的優勢。」在以靈能引導客人的前進路徑之餘,墨菲斯頓聽見藤丸立香這麼對西吉斯蒙德說,「你只是太習慣了原先的存在方式,一時轉不過來彎而已。」
他回頭瞥了一眼,發現帝國聖人小姑娘正在以一種沒有必要的優雅s型弧線前進,就好像是水面上一尾靈活的魚。不需要利用靈能,任何人都能簡單看出來,她這樣做只是單純地因為她覺得有趣,但這種遊刃有餘的表現似乎令笨重地挪動著的西吉斯蒙德憤怒地沮喪起來了。
「我不喜歡這裡。」他們在密庫邊緣的一個不僅顯得僻靜,重力場也顯然更加穩定的側庭降落下來時,西吉斯蒙德如此直白地表示,「這裡的一切都令我感覺不舒服。或許讓禁軍在此處守衛您的安全才是一個更明智的選擇。」
「我確定這不明智。」藤丸立香輕快地回答他,邏輯在墨菲斯頓看來有些跳躍,「我確信他們在應對靈能影響上的效能不會與你有顯著性的差別,而如果在我被邀請的那時候背後站著的是瓦西里安,那這件事在那時候八成就會告吹了——我沒有在指責您冒犯的意思,墨菲斯頓先生。」她及時地轉向東道主,「只是,禁軍們在面對與『禮節』相關的問題時,往往會展露出相當不必要的吹毛求疵。」
西吉斯蒙德沒有繼續說話,但他身上變換著的顏色令墨菲斯頓看得出,他在後悔自己為什麼沒在一開始時就阻止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