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勢懾人,言語誅心。
廣東之役,或是南明中興的最後一次機會。但因為鄭成功的舟師「逗遛」、「依違不前」,終至晉王李定國在新會失敗,兩廣義師亦損失慘重。大好良機付之東流,曷勝浩嘆。
如果不是朱永興這個穿越者的到來,憚心竭慮、整合殘軍,更依靠自己的先知先覺,將危如累卵的西南形勢逐漸扭轉,華夏的歷史又會重現那慘痛的一幕。一想到此,朱永興豈能不激憤滿胸,痛徹心扉。
「末將,末將違令不遵,私心自用,死罪,死罪。」楊彥迪重重地叩下頭去,汗出如漿,這話他是萬萬擔不起的,「然末將萬死不敢藐視朝廷,萬死不敢輕看殿下,殿下誅心之語,末將,末將只能以死明之。」
「汝是有罪。」朱永興斷然說道:「既不能先期會師,亦無書信說明,領封而不奉令,是為虛應故事。汝當吾是有求於人,便可自抬身價,索爵求財否?汝當無汝水師,吾便不能成事,屈尊紆貴,軟語相求乎?」
「末將不敢,末將不敢。」楊彥迪的行為便是如此,雖心中不是此念,但卻再沒有什麼可辯解的了。
朱永興在楊彥迪面前停下腳下,沉默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楊彥迪,汝是吾大明忠臣否?」
「末將忠於大明,決無二心。若有違此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楊彥迪伏於地上,卻看不見朱永興嘴角閃過的一絲笑意。
朱永興不再說話。轉身走回座位。楊彥迪心中惶恐,伏地不起。靜候裁決。
「起來吧!」朱永興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汝能奮圖後援,可見尚有知錯補過之心,吾亦不是心胸狹隘、刻薄苛刻之人。這罪嘛,暫且寄下。」
「謝殿下恩典。」楊彥迪再次叩頭,慢慢起身,只覺膝腿酸軟,晃了晃。勉強站穩,垂頭躬身,聽候指示。
屋中再次安靜下來,只聽見朱永興沙沙的翻紙聲,楊彥迪偷眼去看,只見朱永興表情峻峭,忙又低下頭來。
「當日吾對鄧耀、陳上川有言——」朱永興抬起頭。開口說道:「黃進頭生反骨,必克上。汝知這上所指何人?」
楊彥迪心中大驚,愕然抬頭,正迎上朱永興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睛,微垂下眼瞼。試探著答道:「難道,難道是末將?」
朱永興哼了一聲,淡淡地說道:「吾知黃進為汝副將,甚得信重。今雖察其將來,然亦不問無名之罪。講武堂尚缺熟習水戰之教官。便將黃進留下,汝意如何?」
「殿下拳拳愛護之意。末將感激涕零,敢不遵命。」楊彥迪躬身答道。
朱永興點了點頭,停頓了一下,輕輕拍了拍桌案,語氣也和緩了許多,「楊將軍,且近前來坐。」
楊彥迪猶豫了一下,慢慢走過去,在凳子上坐了半個屁股,一副恭謹的姿態。
朱永興指了指桌上的地圖,說道:「楊將軍熟習海戰,又剛從海上回來,便與吾介紹一下目前南海艦隊的作戰情況吧!」
楊彥迪趕忙打起精神,借著介紹情況,顯示自己的才能,力爭補救在朱永興心目中的形象。
朱永興也放鬆了神情,一邊認真的聽著,一邊插幾句嘴,一邊又是含笑頜首,讚賞幾句。
楊彥迪這才發現這位岷世子不僅威嚴,也有溫和的一面,而且肚子裡有東西,所問都在點上,還偶爾有幾句驚人之語。
「清軍水師似不擅遠海作戰?然施琅、蘇利之輩亦不可小覷。」朱永興思索著說道:「清軍水師大集於東南沿海,欲進攻金廈,卻是必敗無疑。若是提前得悉其何日進攻,南海艦隊或可悄然出動,在海上截殺其潰敗之軍。」
楊彥迪略一遲疑,委婉地說道:「殿下奇思妙策。只是這大海茫茫,要將時間掐算得不差,卻不容易。」
是啊,朱永興也感到遺憾。沒有現代化的通訊器材,無法準確掌握敵人的動向;船速靠風,也是充滿變數。這個設想雖好,但實現卻極難,也只能暫且放下了。
「吾欲購買西夷艦船,楊將軍有何建議啊?」
朱永興有這個想法已經很久了,只是錢財緊張,未能實施。再過個把月,等鏡子製造成功,他便可以銷往東南亞諸國,以及中國大陸,暴利可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