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後來方文秀把顧姐叫出來,交待朱姐安排下她和方恆信,然後真的帶著她媽出去吃飯去了。
母女兩晚上九十點的功夫,坐在市區一家經常是小情侶光顧的西餐廳里吃晚飯,嚴麗華沒有什麼胃口,她一般晚上是不吃飯的而且她現在渾身不舒服,頭腦混亂根本就不想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跟著方文秀出來了。
方文秀看她沒什麼胃口,也不勸她,人在鬱結的時候吃東西對身體不好,招來侍應,給她要了杯咖啡,嚴麗華喝了一口,覺得味道不對,黑著臉,咣的一聲又扔回桌上,她總是這樣的彆扭著。
方文秀看了她一眼,埋頭風捲殘雲的解決了自己義大利麵條,又把嚴麗華跟前的牛排端過來,全吃進肚子裡。
吃完了方文秀用餐布擦嘴,嚴麗華窩在沙發里看著落地窗外的街景出神。
方文秀拿過水杯喝水,忽然嘶的一聲,猛吸了一口氣,成功的把嚴麗華的注意力轉了過來,嚴麗華那一巴掌扇的狠,方文秀半邊臉腫了,口腔裡面被牙床磨破了,嘴角也裂開了一點,方文秀喝水碰著了嘴角的裂口,故意嘶了一聲。
嚴麗華本來深深的沉浸在自己的怨恨里,恨方遠山,恨所有讓她恨的人,也恨方文秀,結果一轉過來看見方文秀那張臉忽然又升起一點的心疼來。
方文秀朝她笑笑說:「媽,咱兩齣去轉轉?」
嚴麗華看著她沒吭聲,方文秀叫來人結了帳,然後站到她跟前笑眯眯的看著她,嚴麗華只好起身跟她走了。
市中心的燈火輝煌,因為天氣還熱,街上的行人還多,方文秀跟母親在步行街上慢慢走著散步,十幾分鐘裡方文秀沒說話,嚴麗華也不想說,但是夜晚清新的空氣讓她在走出一會後不由自主深呼吸了兩次,忽然覺得心裡舒服了一些。
方文秀看著她媽吸氣,偷偷咧了一下嘴,人動則生陽,陽氣一生陰霾之氣就會隨之而去,又走了一會見嚴麗華臉上始終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方文秀才開口對她說:「媽,咱兩聊聊?」
嚴麗華沒看她,沒好氣的說:「聊什麼。」一開口怨氣又升了上來。
方文秀只是笑:「什麼都行,我是你女兒隨便你怎麼說都行,抱怨也好,罵我也好,打我也行,別自己憋著就好。」
嚴麗華終於轉過身,正經看著方文秀,方文秀面色平和,眼神溫和,嚴麗華看著看著她,一腔的怨恨不知怎麼著就變成了了滿腹的委屈來,她張口一說眼淚就不自覺的往外淌:「方文秀,你爸讓我憋屈了二十多年,你知道嗎?你什麼都不知道,是,那也是怪我,當初你生下來看你是個女孩,我又正跟你爸鬧著,就把你送回你奶奶那去了,這一去就是十七年,我中間想去接你回來著,可你奶奶不給我,你爸也不讓啊!可即便是這樣,我也是你媽啊,你怎麼就能往我心窩裡捅刀子啊!」
嚴麗華泣不成聲,方文秀滿身找了一遍沒找著給她擦眼裡的東西,只好伸著手往她媽臉上一抹,抹了一手鼻涕眼淚還被嚴麗華給一巴掌抽開了。
嚴麗華自己翻包找出餐巾紙,擤了擤鼻涕接著說:「你爸狠,終於在外面弄出個小的來,你要做姐姐,又給我接回來,可我憑什麼成全你們,你們有誰替我想過,我憋屈的還不夠嗎?剩下這半輩子你還想繼續噁心我?憑什麼,你們憑什麼啊?」
嚴麗華用餐巾紙堵著鼻子嗚嗚的哭,方文秀站在她旁邊守著她,不為她的話語而動容,只為她的哭泣而難過,她的母親只是陷入了自己為自己營造的情緒里,她應該從來都沒有抬頭看一看,她周圍的人事物早已經時過境遷了,別人都已經早就活出另外一番光景,只有她自己還沉浸其中,她執著所以她痛苦,可是她不知道她的痛苦已經和別人沒有什麼關係了,她這種境況用高一點的境界來解釋就是:「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但是方文秀不能用這樣的話來勸解她媽,於是她對她說:「不要怨恨,要忘記,忘記不是為了原諒,是為了讓自己快樂。」她還說:「恨一個人的時候,不管多恨他,也想一想他對你好的時候,世間任何事都有陰陽兩面,你愛所以你才恨,也之所以你恨所以你才愛。你以前的孤獨我沒陪著你,你以後的歲月我都會在你身邊。」
嚴麗華的哭聲漸低,不知道她聽進去多少,後來她擦乾淨眼淚抬
9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