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福州城四十里,天降大雨瓢潑傾盆,長路泥濘難行。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李凰來好容易從包裹里掏出些許銅錢,購了兩套蓑衣,二人身上原先的衣服,卻早已被淋得濕透,緊緊貼著衣服。
初春料峭的日子裡,冒雨前行,兩人都凍得渾身發顫。
日暮時分,這場突如其來的春雨總算略微減了些勢頭,淅淅瀝瀝地滋潤著道旁的野花野草,而莫稻與李凰來也總算找到了一家可以投宿的客棧。
由於自己幾乎把全身的銀子都借給了趙無安,現在囊中羞澀無比,所以儘管頗有些不願,但李凰來還是勉強與莫稻共住了一間。
不巧的是,似乎是因為淋了春雨的緣故,一進客房,莫稻就癱倒在了床上,渾身發抖,臉倒是漲得通紅。
李凰來皺起眉頭,站在床邊看了他一會,伸出手背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莫稻的額頭。剛一觸到額尖,便被那異常的高溫嚇得把手往後一抽。
「感熱了?這可真是麻煩。」他低聲自語道。
如今兩人正一路西進,接下來的路還不知有多少坎坷,莫稻若是在此病倒,接下來勢必無法繼續前行。此地雖然也非荒山野嶺,但要找個藥房則是難上加難,最好的辦法則還是回返到福州就醫。
只不過這樣一來,身上所剩無幾的銀兩隻怕就要消耗殆盡,又如何能再西行?
李凰來懊惱地摁住了濕漉漉的頭髮。當初怎麼就一時心動,答應了趙無安的建議呢?
不過姑蘇孟氏已倒一事,總不是虛言。即若不向西進,李凰來回到姑蘇故里,只怕也無人接濟。倒不若在江湖中漂泊闖蕩,試出一番鋒芒來。
李凰來雖則使了點詭計想要騙到段桃鯉身上玉佩,但終究不怕這些苦頭。來路艱險,他亦是絲毫無懼,早就做好了準備。
只是與他隨行的莫稻,膽小怕事也就算了,竟還是個病秧子,實在是讓人頭疼。
連蓑衣也顧不上脫下,莫稻的身子就已在床上縮成了一團,雙目緊閉,似乎在做著什麼痛苦的噩夢。
「現在荒郊野嶺的,肯定也找不到大夫,先咬咬牙撐過去吧。」李凰來先替他把蓑衣解下,而後無奈地把兩床被子都搬到了他的身上,攤展平整,又裹得嚴嚴實實。
饒是他忙了個滿頭大汗,莫稻的臉色卻一點也沒有好轉起來的跡象,頭頂不住地冒著冷汗,身體更是抖個不停。
正當李凰來想著是不是該去樓下廚房裡頭討一碗薑湯時,莫稻居然開口了。
「沒……用了……」他說起話來氣若遊絲,全身則滾燙至極,顯然神志已然不清。
李凰來皺起眉頭,對莫稻這生來軟弱的性子很是不忿,俯身在他耳邊大聲道:「給我撐住!就是一場小病罷了,我一定會把你治好的!」
「不,不是小病……」莫稻喃喃道,「早就……有了……」
出乎李凰來的意料,高燒之中神志不清的莫稻居然還能與他一問一答,本以為莫稻早已燒得頭腦糊塗,但看他的回應,似乎並非如此。
更何況,堪堪淋了一場春雨就燒成這樣,縱然莫稻不是習武之人,也不至於如大家小姐一般嬌生慣養才是。
此事極有可能深藏玄機。
「必須……回去。」
他的聲音聽上去已然像是在呢喃。
「去哪?」李凰來問。
「……柳葉山莊。」
忽然間,莫稻渾身顫抖了一下,睜開了眼睛。瞳眸清澈,全無一絲渾濁,似乎全身的顫抖也在這時停了下來。
莫稻眨了眨眼睛,扭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堆得如山高的被子,皺起了眉頭。他一言不發,胡亂扭動著身子,四肢並用地爬出了被窩。
見片刻之前還病入膏肓的莫稻一下子自己坐了起來,李凰來覺得仿佛看見了天方夜譚:「你這又是在鬧什麼?」
倏忽生病,倏忽好轉,這小管家還真是有點兒莫名其妙。
莫稻苦著臉坐在床邊,思索了好一會,才長出一口氣,無奈道:「對不起,只怕是不能與你一同入蜀了。我必須回揚州一趟。」
李凰來這才意識到此事不同尋常。莫稻反常的身體狀況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這到底是怎麼